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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邁開的步子就又緩了下來,僵硬地轉回了頭,果見那人正望著自己,臉色還不太好,它也是有些尷尬,“嘿嘿”笑了兩聲,再轉身極緩慢地、近乎於蹣跚地走去窗邊。
果然是一派好景,有大河,它生了這麼大,還從未見過河川。再有就是朝東南方向望去,在這河的南畔有宮殿群,甚有氣勢。這株小芝覺得真是添了識見,至此時,它甚至乎都覺得餘生心願已足。就這麼看著看著,心中還生出一絲感動,想著虧得是有與鯀帶它來,住了這麼好的廂房,見著這麼繁華的城,還看到了這麼寬的河川與那處氣派軒昂的宮室。這想想也算是值了,自己也才一百五十一歲,就見著了這些,如果僅是靠的自己一人,指不定到了八百“高齡”也還是見識不到這些。如此想來,最終被那惡人吃了也就罷了吧,沒什麼要怨他的了。
它獨自一人倚在憑欄處,望著窗外,動也不動,似是入定了似的。而與鯀還在原處,也沒動,就是這麼望著它的背影。時光劃過,就這麼一刻多鐘已消逝,與鯀這時才見那本是動也不動的芝,竟伸出一手緩緩入另一手的袖子裡掏弄著什麼,而後就見它緩緩由那側袖口中取出一隻小玉瓶,細看之下,原是自己昨日交於它要它傷心起來時用以接眼淚水的那隻玉瓶兒。只見它緩緩擰了那玉瓶上的塞子下來,將那瓶口對準自己的眼角,跟著,又停住不動了。過了將近一刻鐘,就見它將那瓶兒的塞子塞上,置於身側的憑欄空位處。
與鯀走了過去,問它:“你怎麼眼下好端端地就這麼平白傷心了起來?”它答:“沒什麼,我不曉得,之前那陣子的感覺好像也並不是傷心。怪怪的,我說不上來。”與鯀將那裝有眼淚的小玉瓶收入袖內,又取了兩隻空的玉瓶子給這小芝。小芝乖巧地將它們納入袖中,便又轉頭向外,看著窗外好景。
與鯀想著得回去一趟把這靈芝淚水給鶴翁服下,但心裡這會兒又有些不情願的念頭在閃爍著,就是一種不是很想把這芝的眼淚送去給他人服下的感覺,哪怕那人是鶴翁,那怕這只是這芝的眼淚水。這是種說不清楚的閃爍念頭,可又思及鶴翁的傷情和他總是因痛楚而揪起的白眉,他決定還是去送一趟,且還要順道探視一下鶴翁的復原情況。
他關照了這小芝:“我出去一趟,去去就來,你一人先在這房裡玩,我將我們早上在潛邑買的那些小玩藝攤在了榻上,你自己揀來玩。不要鬧騰,這廂房大,你別一時興起在裡頭上躥下跳還有跑來跑去的。”這小芝聽他說了這許久,望著他:“與鯀,你好囉嗦。昨日還有前日你都不是這樣的。還有,你什麼時候見過我上躥下跳的了,我又不是一隻猴子。”與鯀板正了臉孔道:“總之,別鬧騰。”這小芝說:“好啦,曉得了,不會鬧騰,你就放心去吧。”
與鯀轉身走了,這小芝想著:唉,他這抓著了我一株丹芝就這般稀罕,生怕我栽了、不使得了或是如何了的,如此這般地在意我的療效,他這是要去救誰呢?
想著這些,它胸中還有些鬱郁,便甩了甩頭,不再去想了。繼而坐去了榻上,將早上於潛邑買的那幾樣玩藝拿來一樣樣地玩。
與鯀帶著那瓶靈芝淚水返至鶴翁那處,見鶴翁正站在家門口送幾隻猢猻出門,想是那幾個在下午時分又來給鶴翁送了一趟果子。未走近就已聽見鶴翁講著:“唉,不用送這許多來,早上送的還沒吃完呢。”猢猻散得都不見影了,與鯀走了過去,講:“鶴翁,你這腳還沒好利索,怎麼總是下地走路,快些回榻上躺著。”鶴翁見是他來了,忙跟他講:“哎,你早上送於我的那盆水啊,真是好東西,我浸了半個時辰,就覺得那處傷處都能好了有大半了。下地走是還有些疼,可是比起昨日、前日是好了數倍。還有嗎?請你那靈芝朋友再泡一些來於我浴足啊。改日我當面向他道謝。”與鯀說:“我這就是來看看你恢復得如何,再順便取那木桶的,明日早上再送一桶過來給你用。走吧,我們先進去講話。”
與鯀與鶴翁二人走入茅廬內,鶴翁就又挨著榻躺上去了,而與鯀就坐在榻邊,由袖中取出一隻小玉瓶給鶴翁。還未及解說,鶴翁就拔了塞子,嗅了一口氣,道:“芝味這麼濃,水這麼清,不是靈芝的淚便是汗。”與鯀道:“嗯?沒見它出過汗,這是淚水。”鶴翁道:“嗯,這是給我服下的麼?”與鯀道:“嗯,怕你只是浸足,屆時好不利索,故而‘索’了些淚來。”鶴翁道:“你真是有我心。”與鯀道:“哪兒的話。我先回去了。對了,由明日開始我就只是這麼移這桶來回了,我也不親自來取了。”
說著,就已在往門邊走去,這回鶴翁又是隻得朝著他的背影說著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