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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卿點點頭:“那個……是戊字房的梁兄給我的,由宮中太醫所制,說是專治……身上不便之傷……”我二人同時盯了我的傷腿一眼,他的聲音更低了:“見你臉上這麼難受,那裡該是傷的不輕……”
我怔怔地,哦了一聲。
憶卿將瓶子小心翼翼遞給我,絞著手指低低道:“我是用不上的,反正從來不去江離苑……”
腦中火花一閃,我依稀明白了憶卿話中深刻含義。
方才回來時,正好撞見憶卿。因怕憶卿知道了顏孝亭便是那姦夫,一個忍不住,就揮舞著小細胳膊去找僕從如雲的顏老爺拼命,於是我對他只稱剛到江離苑辦了點事。
如今想來,到江離苑辦了點事,回來時又一瘸一拐……我忍不住連打了好幾個冷戰。
憶卿眼中,老子竟成了個斷袖!而且還是下面那個!
這邊廂,憶卿還在絮絮叨叨:“……此藥外用,據說最好是每次辦事之前,仔細塗抹。事後補救亦可,然總比不上……”
憶卿在撞見我殺人的目光時噤了聲。我臉上抽搐一番,將瓶子收進懷中,齜牙一笑:“卻之不恭。”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
翌日清晨,我在被窩裡睡的正香,忽被人揪了起來。揉眼一看,我咧嘴道:“娘,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西風,北風,還是西北風?”
娘睨了我一眼,將新做的一身冬衣丟過來:“娘這次破例回孃家一趟,求爺爺告奶奶,好說歹說,才替你湊了明年上京的路費。我跟你說啊,子車廿,若是這樣還考不到一個半個功名,哼,到時可別怪你娘我不認你這個兒子!”
我打著哈哈應了,回頭拉著憶卿,縮在火爐旁用功。娘替我們煮了壺梅花酒,香且醇,寒冬裡飲來暖胃而舒心。
赴京趕考前的最後一個冬季,便在書香酒香梅花香中漂流。
豐良縣最後一棵柳樹也爆青的那天,娘替我備了好幾身換洗衣裳,一大包白麵饃饃,外加十幾兩碎銀子,千叮嚀萬囑咐地送我上了船。我與江賢並肩,笑眯眯衝縮成黑點的娘揮手:“放心吧,憶卿。待小爺我高中,定替你求一門好親事,包管比秦蓉漂亮一萬倍!”
會試毫無懸念地榜上有名。殿試那天,聖上語出驚人,一連問了好幾個又偏又怪的題目,竟無一人悅龍顏。我暗暗汗之。輪到我,聖上以花中十友相問。
又一個旮旯窩裡發透黴的典故!
我卻大喜。前日與諸學子游園賞花吟詩作對時,恰有一人提到。當時我還被殊友丁香給難住了,頗費了一番心思,才作出一首《殊友賦》,博了滿堂彩。
唇啟,蓮花亂綻。舉座震撼,龍顏大悅!於是,小爺我高中了,金榜題名了!
尚未從突如其來的驚喜中緩過神來,我這狀元郎便隨三甲餘人一同遊街……
綠水婆娑,紅雨空壇。花柳相隨,菸草成川。
京城遍地皆寶物,就連這裡的馬,似也比別處生的高大些,街兩旁的百姓都得伸長了脖子,才能把視線舉到與馬背齊平。眼瞅著平日裡飛揚跋扈的紈褲子弟縮成了地上一隻螞蟻,狀元郎我甚得意,馬背上仰天長笑。就在這時,天降甘霖……
我仰頭望天,任祥瑞春雨澤被,耳畔飄來一陣又一陣恭賀之聲……
忽然,馬頭前面冒出來一個凶神惡煞的大漢。雨中視之,面目不甚清晰,只見他一臉橫肉扭動:“子車肅,你個殺千刀的!老子還沒找你算賬,你就想一舉奪魁?別做你外婆的春秋大夢了!”
剎那間,馬驚得失了前蹄,狀元郎我身子往後一拋,四腳朝天摔了下來……
“子車廿,子車廿……”
我睜睜眼,從真實無比的倒栽蔥之感中回過魂來,又陷入飄渺無比的冰冰涼之感中。抹抹臉——溼的。
“秦蓉?”我揉揉惺忪的眼,茫然望著男裝的秦蓉,“大清早的,爾思你不在閨房裡待著養胎,上我這破屋子裡來做什麼?”
秦蓉將剛用來潑了我一臉的破茶杯隨手一扔,繪了歲寒三友的摺扇瀟灑一甩:“許你們臭男人私闖小姐閨閣,就不許小姐我光臨你們秀才寒窗?”我支支吾吾應了聲,她一折扇敲在我肩頭:“唉,剛才做什麼好夢呢?還說要找個比小爺我漂亮一萬倍的?”
“啊?哦……”你這小丫頭片子學得倒挺快,連“小爺我”這樣的口頭禪都能撿了去,“也沒什麼,就是每個讀書人都會有的春秋大夢……”
“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我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