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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桌面下方那排雕花,拉緊,打一個結。頭一次,她滿懷溫柔地看著小如的側臉,她專注的神情,以及鬢角的幾縷碎髮:這孩子生得不漂亮,買進來的時候倒是比平常那些鄉下小姑娘清秀些,可是這兩年大了,反倒開始往粗壯里長。“夫人。”小如遲疑道,“要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我就在門口候著,待會兒一有動靜,我便去喚羅大夫進來。”“你越來越會辦事兒了。”言畢,她才驚愕地發現,自己很少誇獎小如。
“小如。”這孩子的背影停頓在門邊,轉過臉來,“夫人又想起什麼來了?”
她笑了笑:“我就是想跟你說,那時候,為了侯武的事情打過你,你不要記恨我。”
“夫人這是說哪裡的話呀。”小如眼圈紅了,卻像是躲閃她一樣,急匆匆地跨了出去。
她出神地看著自己的左臂,那個娘留給她的玉鐲依然戴著,昨天她想過要將它摘下來,可是它就像是長進肉裡一樣頑固。若這隻手等一下真的掉落在地上,那這鐲子豈不是就要被摔碎了?恍惚間,她想把小如叫回來,最後一次陪她試一試,看能否安全地將這鐲子褪下來。但她知道不能這樣,心就是在此刻突然跳得像一面鼓,腔子裡撥出來的每一口氣都像是根線,臟腑像提線木偶那樣顫巍巍地抖著——若此刻把小如叫回來了,她怕是再也沒有勇氣去做那件早已決定好了的事情。
原本被姑爺推搡過的是右臂——可是沒法子,若是沒了右手,往後的日子可就太不方便了,況且,沒人會注意這個的,她由衷地,慌亂地對自己笑了笑。
銀色的刀刃抵在了左邊手肘往下約一寸半的地方,她覺得這個位置剛剛好。
想得太多,便什麼也做不成。她抓住自己腦袋裡某個空白的瞬間,就是此刻吧——不行,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她不得不放下刀,從懷裡摸出手帕來,咬在嘴裡。鬆軟的棉布在唇齒間,讓她有了一種放鬆下來的錯覺,第一刀便揮了出去。一道鮮紅的印記出現在面板上,為何不疼呢?她不敢相信——血隨後流出,將這整齊的紅線抹亂了,還弄髒了她的衣服——疼痛來臨的時候她砍下了第二刀。然後她閉上了眼睛,應該不會比生產的時候更痛吧,再想揮刀下去的時候似乎可以駕輕就熟了。血弄髒了一切。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有什麼東西飛濺到她臉上,刀似乎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震顫著她的右臂。她開始覺得即使想要試著睜眼睛,眼前也似乎是一片鍍著金邊的黑暗。嘶吼聲從她喉嚨裡像水花那樣飛濺而出,那種悶悶的聲響脹痛了她的耳朵,清涼的空氣湧進了她嘴裡,她不知自己是怎麼做到的,居然一點一點將那團手帕吐了出去。
是不是可以慘叫了?
驚動了整個唐家大宅的,其實是小如的慘叫聲。小如聽見柴刀掉落下來碰到了傢俱的聲音,推開門,便看見昏厥在血泊裡的令秧。雖說這慘叫聲是事先準備好的,可是那條繩索中血肉模糊的殘臂依舊成了小如很多個夜裡的噩夢。
第十章
令秧記得,那一年秋天,她又過了一次鬼門關。
待到神志徹底清醒,能夠坐起來正常地吃些東西,恐怕已經是“立冬”之後的事。某天清早,是連翹走到她床邊來給她換藥,一時間她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處在何年何月,不過換藥的疼痛讓她瞬間便顧不得想這些。她咬緊牙關忍著,不想低頭看自己的傷處——雖說她腦袋裡很多事情都還混亂,不過也記得那條胳膊的慘狀。她想問那條手臂究竟還在不在,卻發現連翹的鼻尖上也冒出一粒粒的汗珠,多日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了,猛地衝口而出的時候反倒嚇著了自己,她沙啞地說:“你回來了?”連翹的肩膀像是重重地抖了一下,停了手上的工作,細細地凝神看著她,眼淚隨後就靜靜地流下來,連翹道:“夫人終於醒了呀。”
隨後她才知道,在她昏睡的一個多月裡,連翹每天都跟著羅大夫進來,連翹不放心旁人,一定要自己給她換藥。最危險的日子裡,像過去一樣,沒日沒夜地服侍在病床前。起初,羅大夫還真的以為小如差人請自己來,不過是又一次普通的看診——直到他和所有人一樣,被小如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嚇得膝蓋發軟。他也沒有仔細想,為何小如那麼快地就拿出來府裡珍藏的止血藥給他——那個清晨的每個場景都歷歷在目,以至於羅大夫回憶起來無論如何都還是有種驕傲,至少他迅速並且冷靜地為令秧止了血,並且果斷地剜掉了不宜保留的肉。用不著唐家許諾給多少酬金,他也會拼盡全力救她的命,行醫這麼多年,這樣的時候也是鳳毛麟角——能讓他覺得自己非常重要,像是獨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