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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你的三言兩語,想得到我的原諒,聞意遠,何來這般便宜之事?”
他跪坐在她跟前,驚痛交集:“你不原諒我,為何要嫁給我?”
項庭真眉心輕輕一顫,眼眸內有霧樣的水氣泛起,片刻,她又斂下了一切情意緒,冷冷道:“我還有退路麼?沒有,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心裡所有的希望,都毀在了你手裡,一個沒有希望的人,還能有選擇的餘地麼?不嫁給你,我如何報仇?不來到你身邊,我怎麼為我娘報仇?!”
他容色如枯葉萎涼:“報仇?你是為了報仇?”
她雙手握著匕首,身子輕顫,“我不會讓你活過今夜,只有你一死,才能慰我孃的在天之靈!”
絕望的痛楚漸漸蔓延上了心頭,聞意遠頹然一笑,無力道:“自作孽,不可活。我死不要緊,可是,你親手將我殺死,你也難逃一死,把自已也搭上了,不是聰明之舉。”
“聰明?”她譏誚一笑,緩緩落下淚來,有無盡的灰冷泛於臉上:“在你眼裡,我還是個聰明人麼?不是,我不是什麼聰明人,我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險惡的愚笨之人!”她的淚水潸然而至,如缺堤之水,“我錯信了你,害死了我娘,我也該死……今夜,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就讓我與你一同共趕黃泉路……也算是不枉……我對你的痴心錯付了……”
聞意遠止不住淚水氾濫,閉一閉眼睛道:“你不過是想我死罷了,好,好,好!我一定會如你所願!”語畢,他不待她回應,霍然將她手中匕首奪過,也不管刀刃將手掌劃破,血流如注,他一躍下床去,高聲喚道:“來人,速速送來筆墨紙張!”
項庭真大驚失色,一時不知他的主意,只含淚注視著他,咬緊下唇默然不語。
待下人取來文房四寶,聞意遠不管不顧地往桌上一扔,隨手攤開兩尺長的紙張,提筆便書:
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若結緣不合,比是冤家,故來相對,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
書及此處,他已忍不住低低啜泣,淚水成串地滴落在筆墨之上,化開了狼藉的幾團烏黑,如是他與庭真之間不可逾越的誅心陰影。
項庭真眼見此書,已知他寫就的乃為和離書,心下不由一沉。
他使勁抹了一把淚,繼續奮筆疾書:
願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髻,美掃蛾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和離書寫畢,聞意遠拿起匕首一刀往手腕劃落,血水頓時蜿蜒不止,淅瀝淌下,打溼了和離書,留下了觸目驚心的殷紅一片。
下人們見狀,不覺亂了陣腳,有的急忙衝上前勸說,有的沒了主意趕緊去請老爺夫人,喜慶新房之內一時亂作了一團。
聞意遠將和離書抽起,塞到了項庭真手裡,揚聲喝令下人們道:“把她送出去!立刻把她送出去!”
血順著他的手腕流溼了一地,下人們嚇得面無人色,無人敢應。
項庭真眼底泛上了一層翳痛的悲愴,手裡攥著那張和離書,只覺得連指尖都是冰涼的。
聞意遠一手將桌上的筆墨紙硯全數掃落在地,厲聲高喝:“你們都是死人嗎?我命你們馬上把她送出聞府!她不再是我的娘子,不再是!”
聞志和戚夫人聞聲過來,也是一驚,一時勸不住,只得上前去先把項庭真帶走。
聞意遠虛脫似地跌坐在地,整個兒無力地靠在牆邊,頹然垂首。手腕的血越流越兇了,他已然感覺到缺血的頭暈胸悶。
項庭真任由旁人牽扯著往外走,頭腦間灰涼涼一片,空洞的思緒中彷彿什麼都沒有了,腳步竟是無力支撐的虛浮。
她面上青白無色,回首看向屋內的他,只能看見他灰敗的側影。
每往前多走一步,她便覺得心痛多一分,一顆心狠命揪緊得如撕心裂肺般的難受。
二哥哥的問話縈繞於耳邊:“你怨恨他嗎?”
她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轉身遠遠地望向屋裡的聞意遠。
與其說怨恨他,不如說怨恨的是自已。
怨恨自已,為何狠不下心來,一刀取他性命。
怨恨自已,為何會軟了心腸,不願重提過往。
不,不,不,從來沒有這麼一刻,多麼想留下,不願走,不願走,不想離開他半步!只想,只想回到他身邊,兩相陪伴,兩相攜手,不論悲喜,沒有對錯,只想與他一同走過餘下的歲月,前塵成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