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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開口,悲然道:“範大夫的武功……真真是好。”

謝曜垂下眼,低頭看著不斷後退的水流,被船分開、匯合、分開、匯合。不僅是水,很多事情都是分分合合,就好比這次,只要命還在。

“自保足矣。”

朱聰點點頭,竟很欣慰的說:“那我便放心了。”

他這語氣,和當初教他練武的時候一模一樣,每次的鼓勵、教誨,紛紛充斥謝曜的腦海。謝曜想到少時和朱聰的深厚無比的師徒情誼,幾乎脫口而出。

朱聰還和多年前一樣,嘆了嘆氣,望著江面敘敘:“給你說說我那徒弟罷。當年眼看著他跳崖,我也恨不得與他同跳,但我還有兄弟,還要安頓他的母親,還有靖兒要教導,這輩子身上的擔子還多著,哪能像他一個少年般血性。後來我每天都找啊找,找啊找,希望能找到他的半片衣角,我自詡妙手空空的功夫天下第一,但卻連自己徒弟的半件物什都找不到,不僅如此,我雖不盲目卻心無眼,不聽他解釋,指責他不配做我的徒弟,可我又有甚麼資格去做他的師父!”

朱聰就這樣一直講,謝曜便每一字都記在心上,彷彿看到了這兩年間朱聰的操勞懊悔想念。

“好在如今聽到他平安無事,我也便高興了。不知道他臉上的瘤子還怎麼治,不過不用在意,男兒家不靠相貌吃飯,他不管變成甚麼樣子,師父都不會再將他趕走……”朱聰說到此處,淚眼凝噎,末了才道:“看我這胡言亂語,他還願不願意認我這師父,我都還不知道吶!”

謝曜聽到此處再也忍不住激動心緒,日日夜夜幻想過的師徒相認場景,竟卻在這顛簸船頭,隨著濤濤江浪宣洩噴薄。謝曜雙膝一彎,“砰”的一聲結結實實跪在朱聰面前,忍聲喚道:“……師父!”

暴雨沖刷著天地,冰冷雨水順著謝曜臉龐流進衣服裡。但於謝曜而言,渾身血脈都是火熱滾燙的!他的恩師就在面前,他的恩師也得知了一切,他兩年來所揹負的冤屈,到今日亦隨著這傾盆暴雨,一起沖刷的乾乾淨淨!

那“師父”二字鑽入朱聰耳中,他持傘的手緊緊一捏,竟“咔擦”一下將傘柄捏碎。

謝曜跪在雨中,伸手從懷中緩緩摸出鐵扇,扇柄已被摩挲的油亮發光。他將鐵扇雙手高舉過頭,咬緊牙關一字字道:“吾師如父,恩重如山,孽徒時刻不忘!”

“啪”的一下,油傘滾落在地。

朱聰再忍不住,上前緊緊抓著謝曜胳膊,一把將他拉起來,紅著眼眶連聲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你忘不忘,師父都不會再怪你!”

謝曜猛然垂下頭,無顏面見,只道:“千錯萬錯都在徒弟身上,師父,你要打要罵,徒弟絕無怨言。”

“你有甚麼錯?你沒有錯!”

謝曜道:“不,我沒有尊敬柯師父,便是沒有尊敬你,於禮於教,都錯在我!”說罷,雙膝一曲,又直挺挺的跪下。

朱聰和他爭了幾句,卻爭不過,拉也拉不起來。他不由得輕笑一聲,淚中帶笑道:“好啊,你這個臭小子,好不容易見面也還要來惹我不高興麼?”

“師父,我……”

“我甚麼我!”朱聰忽然接過扇子,刷的一聲展開,那手感熟悉親切極了,他道:“你幹麼老氣橫秋的,一點都沒有以前伶俐活潑啦!半刻鐘,從我手中搶回扇子,我便讓你認錯。”

謝曜抬頭一看朱聰神色,積壓多年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大開心胸。

他揚眉道:“師父,半刻鐘太久了。”話音未落,謝曜忽然斜身,憑一刁鑽的角度去取朱聰肋下穴道,朱聰乃點穴高手,瞧他這招正是當年自己所傳授的基本功,不由莞爾:“你若用我教你的,半刻鐘可遠遠不夠。”他話沒說完,謝曜掌隨身動,右手剛抽,左手緊接著攉出一掌“開山掌”,朱聰扇柄一合,虛晃一記,往他手臂大穴戳去。謝曜看準方向,忙旋身一躲,順勢一招掃堂腿,雙掌卻又往朱聰下盤急攻。朱聰如何不知他這招“雙犁破田”,足尖一點甲板,躍出三尺,險險避過。

師徒二人在雨中交手切磋,揮袖出招便甩出一排水珠飛濺,好不酣暢痛快!

謝曜有意用本門功夫,是以拆招十幾手尚未佔到上風。

朱聰將鐵扇往腰間一插,放聲笑道:“乖徒兒,你再不使全力,半刻鐘可就過了!”謝曜抬袖擦了把臉上雨水,笑了笑道:“你是師父,我輸給你永遠不丟臉。”話雖如此,謝曜忽然身形一動,嘴裡高呼:“仔細了!”

朱聰見他一出手就是分筋錯骨,他於這門功夫拆解甚熟,不知謝曜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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