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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捲起的頭髮帶出一點細碎的散發,泛出一點毛茸茸的淺色。他以前從未覺得這樣的畫面來得有多溫暖雋永,這一幕卻莫名被他深深地記著,許多年後回憶起來也覺得溫柔。
紀千羽悠閒自在地重複著這種小動作,他也跟著出神地默默看了好一會兒。下一個瞬間忽然回過神來,傅遇風抬手揉了下眉心,放下手時忽而開口詢問。
“千羽這個名字,是你自己起的?”
他問得有點突然且沒頭沒腦,紀千羽下意識答了一句,意識到他開始跟自己說話之後抬頭看他。
“不是,是我媽媽。”她搖搖頭,自嘲地聳聳肩,“我的兩個名字都是她起的,大概從一出生開始我爸爸就不太喜歡我……這兩個名字都太柔軟了,我猜我媽媽起名的時候是希望我長成個家教嚴謹的名門淑女,可惜我這人比較不爭氣……”
她一個人細碎地說了好一陣,語速快起來時發音的不自然就有點明顯。傅遇風認真地看著她,在她這一段話說完後搖搖頭,伸出手在自己的下唇上點了點。
“柔軟。”他說,很慢地重複了一遍,“你這個詞的發音有點奇怪。”
“啊?嗯……”紀千羽眨眨眼,思考了一會兒,努力重複了一遍。
“柔——軟。”
“你這是在幹什麼,當我的中文老師嗎?”紀千羽意外地看著他,露出一點介於好奇和好笑之間的表情,“這個音我發不太好沒錯,不過你是我的監護人嗎,還要管發音問題,我成年好久了——”
“你的名字在中文裡讀起來很有畫面感。”傅遇風笑笑,仔細地向她描述,“很多雪白的絨羽漫天飄飛的樣子,或是一隻看起來羽毛乾淨蓬鬆的鳥,聽上去和讀起來的確都很柔軟。”
“嗯,然後呢?”紀千羽順著他的話想了一下,不太高興地鼓起臉,“我知道我很名不副實——”
“沒有。就算這麼柔軟的名字下面是個桀驁不馴的小姑娘……也是個很好很好的名字。”
“千羽。”
從未有人將她的名字說得這樣低迴婉轉,帶著一點近乎呢喃的氣音,像是一片羽毛輕飄飄地落在她心上,蕩起一陣戰慄的嗡鳴。
臉上不受控制地浮上一絲暈紅,紀千羽睜大眼,無法動彈地看著他傾身向她靠近——
而後屈起指節,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這一下敲得不輕不重,但是叫人摸不著頭腦。紀千羽有點怔愣地看著他,尚不知如何回應,卻又被他的掌心按住剛剛被敲了一下的部分,輕輕揉了幾下。
“所以今後別再這麼任性了。”他嘆息著說,“溫和一點,給自己留一些餘地。”
“你應該像一片柔軟堅韌的羽毛,任由雨過風吹去。而不是永遠筆挺地站在那裡,畢竟過剛易折,好歹行事多一點退路,好過每一天都過得如同豪賭。”
“……嗯。”紀千羽悶悶地應了一聲,垂著眼睛點點頭,難得的柔和乖順。傅遇風笑笑,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強求得來的,只能潛移默化地點滴改變。於是也不強求她再表什麼態,站起身問她,“昨晚到現在沒吃東西,餓不餓?想吃什麼?”
紀千羽想了想:“白粥吧,其他的有點吃不下。”
就猜到是這樣。傅遇風點點頭,忍不住又說了一句:“以後遇到這種事情,不要一個人扛著……我不是鼓勵你還有下次,但不要怕添麻煩,你這個樣子,別人只會更擔心。”
好。紀千羽彎起眼笑著應了,傅遇風走出琴房,到廚房去煮粥。他在奧地利求學和演出那幾年也都是自力更生,廚藝不算出色,但果腹毫無問題。眼下在廚房裡有條不紊地忙碌著,背影和當初在簡易出租房裡的樣子重合到一起。
現在柔和的日光溫暖地灑進來,和當初簡易出租房裡昏暗的燈光不可同日而語。這個背影卻越發顯得清減,瘦削得幾近嶙峋。
就是這個清瘦的背影,堅定地撐起了她的世界。
紀千羽溜出來站在門口,朝廚房的方向遠遠地看了一會兒。回到琴房後手放在琴鍵上,幾乎沒怎麼多想,流暢活潑的樂音已經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
愛上一個鋼琴家之後,她似乎也開始習慣用音樂來理清自己紛亂的思緒。格里格的《A小調鋼琴協奏曲》帶著濃郁的斯堪的納維□□調,浪漫又清麗,有點像是挪威民謠,按下琴鍵時北歐的浪漫迫不及待地流淌出來,活潑明媚又纏綿悱惻。
彈著鋼琴的姑娘此時臉上卻沒有花一樣的笑顏,她安靜地垂著眼睛,眼睛在臉上打出濃密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