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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是忙亂的時候,你歐陽阿姨說她陪著許夫人在中央醫院,你先過去打個招呼,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母親這句話,正是虞紹珩等了一早上的,他一聽,便語帶沉痛地應道:
“是,我這就去。”
剛走到前廳,卻見父親正從樓上下來,笑微微地問道:“你如今倒比誰都忙,這是去哪兒?”
虞紹珩連忙正色跟父親回話:“許先生病故了,母親吩咐我先去探望一下。” 他說罷,只見父親亦是面露驚愕:“什麼時候的事?你老師抱恙,我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是昨天的事,剛才歐陽阿姨打電話來告訴母親的,說是急性心梗。之前也沒什麼徵兆,上次見面時候,許先生還好好的。”
虞紹珩一邊說,一邊著意打量父親的神色,只見父親面神情沉穆,吁嘆著說道:
“……你們這些小孩子不留心罷了。你老師嗜書如命,熬夜是常有的事,你前頭那位師母就埋怨過他不懂得作養身體。這幾天天氣冷,他自己不在意,你們也不懂得……”
說著,搖了搖頭,“算了,你去吧!回頭我和你母親也要去許家弔祭的。”
“是。” 虞紹珩咂摸著父親的話從家裡出來,不由佩服父親老道,兩句話輕描淡寫,又是“前頭師母埋怨過”,又是“這幾天天氣冷”,許蘭蓀這病雖然來得急,但卻是“積勞”所致,早有前因;至於“你們這些小孩子不留心”云云,明說的是自己,暗裡捎帶手又把這事往蘇眉身上栽了幾分。
虞紹珩趕到醫院,一路問著人尋到殮房,他臆想中這樣的地方該是冷寂肅殺的,可眼前的景象卻大出他意料之外:有扶牆慟哭的,少不了家人苦勸;有拌嘴吵架的,連一個護士也給揪在裡頭;還有一家信教的,帶著個穿黑袍的洋人神甫在外頭轉悠……蓋因醫院有名,危重病人收得多,這兩日天寒地凍,接連有病人過世,連帶著殮房也“熱鬧”起來。
他避著人擠過來,已瞥見匡夫人陪著蘇眉立在走廊盡頭,邊上站著個穿長衫的男人,鬢髮微蒼,絮絮同她們說著什麼,卻是個生面孔。
虞紹珩肅了肅臉色,過去同她二人打招呼:“歐陽阿姨,師母……您節哀。”
蘇眉垂著眼睛若有若無地點了下頭,匡夫人見了他倒像是微微鬆了口氣似的,“我才告訴你母親,你就來了。”
“家父家母怕這時候過來,給先生家裡添麻煩,所以囑咐我先過來,看看有什麼能幫著搭把手的。”虞紹珩藉著說話去留意蘇眉的情狀,見她此刻雖沒在哭,但一雙眼睛腫得不像樣子,眼圈兒仍是通紅,睫毛的影子在眼瞼下又鋪了一層暗影,也不知道是冷還是怎麼的,雪白的面孔一點兒血色不見,秀致的下頜倒像是靠毛衫折起的高領撐著,過肩的半長頭髮用條丁香色的手帕潦草地系在腦後,苔綠的長大衣壓得她的人愈發纖細瘦削,聽著虞紹珩的話也沒有抬眼,囁喏著剛要開口,又慌忙抿住了嘴唇,似是不願在人前帶出哭腔。
蘇眉不肯說話,虞紹珩亦拿捏不好她此時的心境,轉眼見邊上那穿長衫的男子不住打量自己,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相詢,那人已搶先對匡夫人問道:“這是?”
匡夫人聽他問起,便介紹道:“紹珩是虞先生的長公子,小時候一直跟著蘭蓀唸書的;這是蘭蓀的大哥。”
虞紹珩聽說過許蘭蓀有個一母同胞的兄長許松齡,在一家大書局做編輯,想必便是此人,遂道:
“許先生請節哀,老夫人還安好吧?家父家母……”
許松齡適才見他穿了一身軍服,左右想不起哪家親眷裡有從軍的子侄,待弄明白了他和許蘭蓀的淵源,知他家世顯赫,書生的清傲氣便透了出來,不等他說完,便淡淡說道:
“事出突然,還未敢讓家母知曉。”
虞紹珩見他態度冷淡,想他驟聞噩耗,心緒不佳也是人之常情。他原擔心蘇眉年紀尚輕,沒經過大事,傷心之餘亂了方寸,這會兒見許蘭蓀的兄長既在,想著許家書香名門,婚喪紅白自有章程,倒也不必自己一個外人熱心,虛應了一句“是,許先生想得周到”便不再多言。
然而,片刻之間他已覺得氣氛異樣。
之前他眼見地許松齡一直在絮絮說話,因他過來才停了,此時他寒暄已畢,許松齡卻仍是寒著臉不開口,匡夫人並蘇眉也都默不作聲。虞紹珩猜度他們是不願當著他這個外人談論家事,正想尋個緣故走開一陣,卻聽走廊那頭嘈雜人聲裡突然響起一聲哀愴至極的哭訴:
“蘭蓀,蘭蓀呢?許廣蔭你個小猢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