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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棹波見她一雙柔潤的眸子定定望著自己,面上故作輕鬆,可攥在身前的雙手卻洩露出壓抑不住的焦灼。他無奈之下,只好朝匡夫人望了一眼,他二人多年夫妻,丈夫一個眼神,匡夫人便知道事情不好,走到蘇眉身邊,扶住她的手臂,溫言道:
“黛華,到了醫院就不用急了,我們坐下,聽你舅舅慢慢說。”
蘇眉見他二人這般態度,愈發覺得許蘭蓀病勢危急,可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著急,自己這個做妻子的更不能亂了分寸,當下便挨著舅母坐下,靜等著匡棹波開口。
匡棹波知道待會兒其他人便也要到了,許蘭蓀的事對蘇眉實在是不能隱瞞,只得儘量平靜開口:
“黛華,蘭蓀他……已經走了。”
卻見蘇眉輕輕“啊”了一聲,半是愕然半是困惑地望著他:“他去……” 她脫口想問“他去了哪裡”,可是腦子裡又消化了一遍匡棹波的話,只覺得她此刻想到的意思絕不會是匡棹波的意思,可是……“舅舅!”蘇眉的視線落在身畔的提包上,腦海裡的念頭和口中說出的話似乎都在各行其是,“我給他帶了換洗的衣服,還有書……他本來說今天從華亭回來,我還以為車晚點了……”
匡棹波一時不知如何答話,不得不再一次求助地望著夫人。匡夫人聽丈夫如此說,也正自震驚,此刻看著甥女呆呆坐著語無倫次,正要找話相勸,卻聽一個護士走過來詢問:
“許蘭蓀的家屬來了嗎?辦一下手續。”
蘇眉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是要住院嗎?”
那護士打量著她年紀甚小,便猜度她是許蘭蓀的女兒,遂道:
“你是他女兒?你家裡大人來了沒有?”
蘇眉一愣,胸中忽然騰出一陣無名火:“許蘭蓀是我丈夫!我丈夫呢?他怎麼樣了?”
那護士被她頂得也是一愣,想著她家裡突然碰上喪事,心情不好也在情理之中,便道:“那你來辦下手續吧。”
蘇眉仍是直直看著她,一動不動,匡棹波忙道:“我來吧。” 他正要跟護士走,不防蘇眉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舅舅,蘭蓀呢?”
匡棹波只好對護士道:“麻煩您先等一等……”
“好吧。”那護士見狀搖了搖頭,只臨去時又忍不住多看了蘇眉一眼。
匡棹波輕輕拍著蘇眉的手,低聲道:“黛華,蘭蓀是下午從車站出來,突然發病的,大夫說是心梗,可能是他近來忙著寫文章,熬夜的緣故……你難過,就哭一哭吧。”
蘇眉慢慢放開了匡棹波,面上仍是茫然,眸光閃爍了片刻,卻並沒有哭,只道:“蘭蓀呢?”
匡棹波默然推開了身後病房的門,門邊的一張病床是空的,另一張卻擋了簾子。匡夫人挽著蘇眉進來,小心留意著甥女的神色,只覺得蘇眉的呼吸漸漸重了。
她把手臂從舅母懷中輕輕抽了出來,抬手要去撩那床簾,卻又僵在半空,像是要從半空中捕捉什麼,卻只留下一個虛無的姿勢。
匡夫人心裡一疼,鼻尖已經酸了:“黛華,或者,這邊的事情先交給你舅舅,你就不要……”
蘇眉轉過頭望著神情悲肅的匡夫人,面上也漸漸有了哀色,“舅媽,我沒事。”
09、離鸞(三)
虞家人口多,加上虞夫人沒有早起的習慣,棲霞官邸的早飯經常從早上一直開到中午,紹珩許久沒在家裡過週末,趁今天休息,便老老實實陪著母親喝早茶。雪後初晴,碧空如洗,日光在骨瓷杯碟上的描金邊緣流動著細碎如水的耀目光芒。母子二人正閒閒談天,忽然有婢女過來通報:
“夫人,匡夫人電話。”
“說什麼事了嗎?”
那婢女搖搖頭:“沒有。”
見母親起身去接匡夫人的電話,虞紹珩也跟著站了起來,心裡如有懸石落地,他不動聲色地端著茶走到窗邊,佯看外頭冬樹掛雪的景緻。果然,一會兒工夫,母親再回來時,眉尖已顰到了一處:
“紹珩,你老師……許先生過世了。”
虞紹珩一愣,詫異地看著母親:“怎麼會……是出了什麼事故?”
“歐陽說是他昨天從華亭回來突發了急性心梗,人還沒送到醫院就……”虞夫人口中的歐陽,便是匡棹波的夫人,自少年時,便和她是閨中密友。
虞紹珩猶自驚訝不已:“……沒聽說老師有這個症候啊?”
“歐陽也這麼說,人有旦夕禍福……” 虞夫人幽微一嘆,思量著說道:
“紹珩,許家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