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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的幾粒米了,飯進了嘴,卻嚼不動,只見著淚珠一顆顆斷了線似的漱漱往碗裡落。好容易這一口硬嚥下去了,下一口飯吃得還要艱難,顴骨處是暈暈的潮紅,眼睛腫得高高的。乾隆心裡難受,熬了會兒,終於怒喝道:“不許哭了!你要把眼睛哭瞎才算完麼?!”
冰兒抬起臉抗辯:“我已經用膳了!難道我心裡難過,哭一哭都不成麼?”
“你看看你的眼睛!”
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顯得分外突出,原本明亮活潑的眸子黯然消沉,紅絲密佈,烏珠上似乎蒙著一層灰灰的霧氣。乾隆猛然驚覺,自打回宮這些天,但凡見她,便是見她在哭,而一路上掉的淚——他簡直不敢去想了。怪道御醫說“氣鬱”,說“心病”,乾隆終於明白,自己多的是手段,然而控制得了冰兒的行,卻控制不了她的心;而她的心境,其實才是自己最擔心最在乎的。乾隆怔怔地望著女兒,冰兒又開始艱難地“進膳”了,她的右手腕突然被乾隆用力攥住了,停了好一會兒,才聽見乾隆低而有力的聲音:“你去牢裡看慕容業,一天不許超過一個時辰,不許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
“什麼?”她不相信地看著乾隆。
乾隆目光似穿透般地看著她的眼睛,許久方道:“傻丫頭,不許哭了!”冰兒哽咽點頭,努力地吃著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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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養心殿,還是有些怔忪。乾隆凝視著手中一支新湖筆,潔白的玉石筆桿,鑲著金絲盤繞的琺琅裝飾,柔順的筆毫只在鋒頭略帶一些深灰色,餘外也是潔白如霜。靜下思索,心裡卻反而焦躁,上回在養心殿審她,雖然口口聲聲為“仁義”縱放慕容業,倒還是稚氣莽撞的神色;這回相見,眉梢嘴角都是悽楚,也不談“仁義”之類大道理,越是無理,反而越是情重的樣子,不由得人不擔心起來。
奏事的太監為外官遞叫起的綠頭牌子,乾隆內心煩躁,只擇了傅恆的一支,叫進來便見他神色異於平常,行了常禮後,急急說道:“達瓦齊和阿睦爾撒納開戰了!”
乾隆不由眸子一凝,問道:“軍報呢?”傅恆急忙拿出呈上。乾隆接過,先看略節,再看詳細的奏報,遊目瀏覽一遍以後,又逐字細細閱讀,好一會兒才放下奏報,似是在思考什麼,又好一會兒,才問:“西邊傳來的訊息,誰的勝算更大?”
“班第的奏文的意思,若論佈陣謀局,還是阿睦爾撒納強得多。但是——”傅恆道,“達瓦齊畢竟算是準噶爾的正朔,雖然阿睦爾撒納也頗得人心,但漠西一帶,戰亂連年,掌兵權、執利器、擁重兵的還是達瓦齊,他雖然愚頑不肖,但他的勝算應當更大些。”
乾隆頗不以為然,沉吟了一會兒道:“準噶爾自聖祖時就是邊疆之患,如今幾十年過去,倒是他們自己不時內訌,內憂外患都足了,弱到了極點。前些年,朕倒不欲輕開邊釁,但準部日前勢頭越發大了,達瓦齊雖然年年來貢,看似恭謹,但他偷偷借熬茶之機與西藏眉來眼去,又時不時與哈薩克汗、俄羅斯皇帝間互通表裡,時有軍械和馬匹的交易,若是任他們連成一氣,往後西線一片便成大患。如今,恰是我們的天時來了,朕若再不握此時機,百年後都沒有臉去面見聖祖。阿睦爾撒納雖弱些,我們可以扶植。叫班第、策楞、舒赫德等密切瞧著其間形勢,尤其是阿睦爾撒納那裡,許些好處與他,看看能不能為我所用。(1)”
傅恆在戰略上素來不敢自作主張,一向唯皇帝馬首是瞻,急忙應下:“嗻,奴才去軍機處擬發皇上密諭。”
“等一等。”乾隆擺擺手道,“這事需找準時機,阿睦爾撒納勝算若大,我們反倒是要幫達瓦齊。所以,軍機上這條旨意,當慎之又慎,不要假手那些章京們。朕這裡還有件事要問你。”
“嗻。”傅恆抬起頭等著皇帝的發問,半天不聞聲,見乾隆皺著眉頭在沉吟,終於嘆口氣道:“還是為冰兒那個孽障。”
傅恆奇道:“皇上已然賜環,慕容業也將就刑,這……”
乾隆愈覺不便開口,半日才說:“海蘭察的密摺你是看到的,慕容業自請就擒,縣衙裡卻又做了一場戲,冰兒不情不願,若不是海蘭察堅持,還不知鬧成什麼樣子。這幾日回宮,也是和朕彆扭,其他倒不怕,就怕……”這樣事關女兒家清白的話題,雖則與乾隆友誼深厚,傅恆也不敢接話,倒是乾隆自己道:“朕偷偷問過她,還能止乎於禮,觀察她眉眼(2),倒也是如常,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