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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祥笑道:“這樣的良辰美景,真真是享福啊!”自己輕輕揮著摺扇,望著頭頂的星空道:“不寫詩,真是糟蹋了好辰光!”
冰兒道:“那我是奉陪不了了。我寫詩的水平,當年是讓上書房教作詩的師傅沈確士笑掉大牙的。”
英祥正待說笑一句,突然聽到外頭誰的高聲,見冰兒疑惑的眼神也飄了過來,便說:“我去看看。”
到了院子外面,原來是跟著冰兒陪嫁到公主府,又隨著一起去科爾沁的小太監崔有正,此時正指著驛站一名驛丞破口大罵,那驛丞陪著笑臉,說話卻是軟中帶硬:“三爺!不是我們這裡不好好應承,實在是這五黃六月的時節,不是什麼都拿得出來的,畢竟不同於京裡,您千萬擔待!”
“我擔待?你腦瓜子要保不住了我也擔待?!”崔有正年紀不大,說話卻很老氣,口沫橫飛的,那驛丞弓著腰,也不敢擦一擦濺在臉上的唾沫。崔有正正罵得一頭勁,瞥眼看見英祥揹著手站在一邊,臉色沉沉的,他立馬換了一張臉,曲腰過去打了個千兒:“奴才背晦了!額駙爺吉安!”
“怎麼了?”
驛丞未及開口,崔有正搶著說:“奴才瞧著今兒天氣熱得緊,吩咐驛站多送冰塊。這麼點小事,他們也應承不了!奴才怕內裡主子們不舒服,就急了眼了。吵著主子了?”
英祥道:“我們那裡已經送了冰塊了。驛站裡不比家裡,哪有大冰窖子呢?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驛丞趕緊地剖白:“還是爺明白小的苦衷!這裡的冰塊都是城裡頭加急運過來的。供您們主子已經夠不容易了,若是下頭的三爺們和姑娘們也都要供給,小的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英祥便明白又是這些小太監和公主府的大丫頭、精奇嬤嬤們使二主子脾氣,嫌好嫌醜地找驛站裡撒氣。他倒是本心忠厚的人,因而說道:“客居在外,哪那麼多講究!這樣的天氣,本來就是熱的,就是在京裡,難道也盡著你們享福?就住這一天,不許折騰了。”
崔有正素來仗著自己為公主寵愛,聽了額駙的訓斥,心裡不由不快,當著面不敢頂嘴,老老實實應了聲“嗻”,等英祥的身影剛進院門,就指桑罵槐地衝著自己身邊的小廝道:“現你媽的眼!在這裡還想享福?以為是在宮裡麼?也不看看身在什麼地方?!”
英祥隔牆自然聽到了。他還是旗下年輕公子哥的脾氣,一個忍不住轉回去問道:“你在說什麼?”
崔有正正好一記耳光甩在小廝的臉上,見英祥陰沉沉的臉色、冷冰冰的語氣,畢竟是主子,還是嚇得身子一矮,旋即陪著笑說:“額駙爺誤會了!我在教訓這個不知輕重的小鬼。”
英祥不願與他計較,冷笑道:“你自己也是個小鬼罷了。要教訓下頭人,起開遠些!”
“嗻!”這時是一犟都不敢犟的,回頭了心裡卻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回到住的院子裡,冰兒正吩咐葦兒找衣箱,抖出一件淺藍色兼絲葛布的四開襟袍子,笑吟吟問:“你瞧著我穿這件怎麼樣?”轉臉才看到英祥神色,“咦”了一聲問道:“怎麼了?不高興的樣子?”
英祥不願多生是非,笑笑道:“沒什麼,外面幾個奴才聲音大,叫我罵了一頓。”轉過來也看衣服,衣服算是素的,只在襟擺袖口的邊緣上拼了石青色織錦緞邊,笑笑說:“挺好的。天氣熱,就配件緊身坎肩也使得。只是這顏色、這花樣,看著像個小子。”
冰兒笑道:“我就喜歡裝扮成小子,才鬆快!”轉頭叫葦兒找坎肩也要尋石青、古銅或醬紫色的,不許帶繁複繡花紋樣的;最後尋出一頂青緞子的小帽,徵詢地望著英祥。英祥道:“既然要扮男裝,乾脆用玉草的大帽子,省著曬得慌。你這裡沒有,我還多帶了兩頂出來,你挑就是。”
於是第二天,冰兒就是一副小子的裝扮和英祥一道騎馬,薩王福晉在後面馬車裡一時看不真切,還在問身邊人:“前面那個穿月白袍子、石青坎肩的是誰?怎麼沒有見過?”旁邊人笑著回稟:“福晉沒認出來?不是咱們府的公主麼?”
福晉凝神又看了看,方笑道:“真是啊!怎麼穿了這身?怎麼不坐車?過會子太陽就要烈了,不嫌曬得慌?”
曬是有點曬,可興致高昂,這點暑熱早被拋之腦後了。冰兒搖著馬鞭對英祥道:“還是這樣子鬆快!可惜上回開臉,把我的眉毛修得太細太彎了,不然我這樣出去,沒人認得出我是女子呢!”
英祥笑道:“這都認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