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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柳的以這麼一副偽君子做派活了這麼多年,許多事已刻入骨子裡,無法更改,也無從更改,可謂是……入骨虛偽。
薛寅一面一臉苦大仇深地生火取水,一面想,還好自己生在北化,窮是窮了點,但尚得清閒。柳從之這般活法,外人看著諸般美好,引為傳奇,可柳從之過的,是人過的日子麼?人生本就不過短短百年,若不能恣意而活,又是何等無奈?
不過此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世間苦心鑽營之輩何其多,卻也不過一個柳從之而已。
柳從之倚在洞壁旁,含笑看薛寅稍顯笨拙的動作。
這些雜事說難不難,但薛寅手生,做起來少不得稍顯生疏,一簇火苗過了好一陣才燃起,火光映在柳從之漆黑的雙目中,襯得他眼瞳亮如星子,眼角微彎,目中盛滿笑意。
他半死不活,前途未卜,滿身傷病,無論怎麼看,境況都是萬分危急不容樂觀,可他在笑,笑容十分燦爛,心境亦是十分平和。
他開始覺得自己和薛寅上路不僅是一個好主意,還是個絕妙的主意。初見薛寅的時候,他從未料到,他竟然有看見這人就覺得……心境十分柔軟的一天。他隱約記得,自己上一次有這等心情還是許多年前,那時他……還太年輕,不足夠強大,那些與生俱來的天賦也未能磨至鋒利。於是種種變遷與挫敗打磨之下,他變得強大,也變得冷硬,冷硬得足夠讓他笑對一切是非悲喜……這世間從來以成敗論英雄,也從來只有狠心才能成大事,柳從之成了大事,所以他變了太多,太多,以至於強硬如他,有時都心生惘然。
此番風急雨驟,離了華服美食,尊榮龍袍,他的心境卻逐漸平穩,篝火傳來的暖意烤熱他冰涼的手掌,柳從之眼角笑紋逐漸深刻,他很高興。
他似乎已很久沒有如此高興過了。
薛寅好不容易把手裡的乾糧烤熱,想扔一個給柳從之,回頭卻發現這人在笑,莫名其妙同時,心頭一跳。
笑自然沒什麼,人人都會笑,柳從之笑自然也沒什麼稀奇的,但柳從之笑起來好看。這人一雙眼睛在火光映襯下顯得極為漂亮,眸光璀璨,薛寅一眼撞入其中,心肝顫了顫,登時心頭一凜,移開目光。
虧得柳從之這張臉不去當兔兒爺,這姿色,尤其這眼睛,嘖嘖……可是姓柳的好男風,他薛寅雖沒喜歡過女人,但還真不好男人,以後如果沒事,還是別多看,姓柳的眼睛勾魂攝魄,老皇帝當年究竟是怎麼拋棄了這傢伙,跟華平那個老王八蛋看對眼的?
“你怎麼了?”薛寅一面把乾糧丟過去,一面問。
柳從之慢吞吞接過,望著火堆出神,漆黑的瞳仁映照著跳躍的火苗,“我很高興。”
薛寅本沒指望從柳從之這裡得到正經答案,只等著姓柳的隨口搪塞一句“沒什麼,忽有所感而已”之類的屁話,不料柳從之竟然一派坦誠認認真真地答了,貌似心情還十分好,登時駭得不輕,吃驚道:“你沒事吧?”
柳從之於是微笑,一雙眼睛眯成了兩條細縫,像一隻笑眯眯的狐狸:“得你相救,得你相陪,我很高興。”
柳從之語聲極柔,薛寅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再去看柳從之那好漂亮的眼睛,登時有些招架不住,眨一眨眼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招架的辦法,於是乾脆不去看柳從之,三兩口啃完乾糧,自己懶洋洋打個呵欠閉目睡了。
至此,離開宣京的第二天,被他們徹底浪費掉了,棲身山洞,裹足不前。
然而事情遠遠不止如此簡單。
當天晚上,柳從之病情反覆,大晚上犯了病,等薛寅被隱約的呻吟聲驚醒的時候。柳從之已經滿額冷汗,臉色蒼白,衣服如被水洗過,一摸全是冷汗。柳從之向來是忍耐的一把好手,似乎無論情勢何等嚴重他都能面不改色,薛寅猝不及防看到他如此模樣,著實是意想不到。可他也無法,天狼那神棍的藥也是狼虎之藥,鬼門關上用了或許行,這種時候用會發生什麼著實無法預料。
柳從之痛得神智幾失,咬牙呻吟的同時,似乎看到了薛寅,看一眼薛寅,睜開的黑眸帶一絲水光,隱隱透出一絲空茫。
薛寅看入那雙水潤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怔,稍稍睜大了本來因睏倦而微眯的眼。
還是那句話——柳從之這雙眼睛實在是生得好,勾魂攝魄,沒事別多看,看了容易迷糊。
然而已經晚了。
柳從之眼睛空茫了好一會兒,黑眸才找回光芒,辛苦地看著薛寅,微微一笑:“吵著你了,抱歉。”
他聲音極沙啞,面上笑容因疼痛顯得稍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