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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冷峻。他回憶著在喬戈裡峰幾個月的時光,他的確和將宗帕討論過,為巴爾蒂協作提供一些專業攀登技能培訓,因為他們經常連最基本的登山救援技術都沒有,將宗帕也常常談到巴爾蒂協作和挑夫的高受傷率和低工資。摩頓森清楚記得將宗帕曾經描述過可安村,也邀請他來訪,但他很確定他們從沒談過學校的事,更別說任何承諾了。
“吉瑞克先生,別聽將宗帕的!他是個瘋子。”阿格瑪路說。摩頓森聽了如釋重負。“他說登山學校,”阿格瑪路用力地搖著頭繼續說道,“可安需要的是一般的學校,給可安的孩子,不是給他蓋大房子用的——這才是你該做的。”摩頓森剛放鬆的心情又緊繃起來。
常嘎吉坐在摩頓森左邊,斜靠在圓鼓鼓的墊子上,仔細用指甲挑著(又鳥)腿肉吃,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摩頓森試著捕捉常嘎吉的眼神,希望他能開口結束這團混亂,但是一場巴爾蒂語的激烈爭吵已經展開,形成了分別支援阿格瑪路和將宗帕的兩派人馬,婦女們則紛紛爬上鄰舍的屋頂,希望能聽清楚爭執的內容。
“我從來沒做過任何承諾。”摩頓森試著解釋,先是用英文,發現沒人聽,又用巴爾蒂語說了一遍,但根本沒人理會他的存在。摩頓森只好繼續聽,儘可能努力瞭解他們爭吵的內容。在兩人的爭執中,他不斷聽到阿格瑪路說將宗帕貪婪,而面對這些指責,將宗帕則是一再重複摩頓森曾經答應過他。
一個多小時後,阿格瑪路突然站了起來,拉住摩頓森的手,彷彿把摩頓森帶回他家就可以決定結果一樣,領著仍在叫囂的隊伍走下原木階梯,跨過一條泥濘的溝渠,來到自家的階梯。人群以同樣的方式坐在這間較小的屋子裡,阿格瑪路十多歲的兒子端出了另外一頓晚餐,放在摩頓森面前。這次的甘藍色拉盤多了圈山花裝飾,燉羊肉上面漂浮著的是發亮的羊腎,除此之外,這頓晚宴和將宗帕家裡那頓大餐幾乎沒有區別。
阿格瑪路的兒子舀起一顆羊腎——他認為最美味的佳餚——盛到一碗飯上,端給摩頓森,害羞地微笑著退到一旁。摩頓森把羊腎撥到一邊,只吃著拌肉汁的白飯,不過沒人注意他,彷彿他又成了隱形人。可安的人吃起飯來和吵架一樣專注,之前的激烈爭執和憤怒情緒蕩然無存,似乎和眼前的(又鳥)肉羊骨一樣,被完全嚼碎消化掉了。
第19節:被布勞渡河擊敗(4)
漫長的爭吵進入了第四個小時,摩頓森的眼睛已經被滿屋的香氣燻腫了。他爬到阿格瑪路家的屋頂,揹著風頭靠在一捆剛剛收割的蕎麥束上。東邊的山脊上,月亮正緩緩升起,傾瀉著大片的銀光。山風吹散了瑪夏布洛姆峰頂的雲霧,銀白的月光把山脊稜線刻畫得異常清晰。他良久凝視著如刀一樣銳利的峰脊,心裡十分清楚,再過去一點就是喬戈裡峰金字塔狀的巨大山影。摩頓森心想,作為一個登山者來到巴基斯坦,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啊!一切都簡單清晰:鎖定目標,組織一群人,準備好裝備,你就可以開始登山之旅,而結果無外乎成功或者失敗。
底下房間裡的煙味、燃燒的犛牛糞煙霧都從屋頂上的方形大洞排出來,把摩頓森的屋頂小巢燻得臭不可抑,再加上村民們愈演愈烈的爭執,他萬分沮喪。從揹包裡拿出一件薄外套,他躺回蕎麥堆上,把衣服當成毯子蓋在胸前。接近滿月的月亮已經離開了山脊,在崖壁的最高處照耀著,就像一顆即將隕落、隨時可能壓碎可安村的巨石。
“儘管掉下來吧。”摩頓森心想,倦然睡去。
清晨,瑪夏布洛姆峰南側再度被雲霧遮住,摩頓森雙腿僵硬地爬下屋頂,發現常嘎吉正在喝奶茶。他堅持要常嘎吉在另一回合的飯局和爭執開始前,把他們帶回斯卡都。將宗帕和阿格瑪路都坐進了吉普車,不肯放棄任何可能勝利的機會。
返回斯卡都的路上,常嘎吉臉上一直掛著高深莫測的微笑。摩頓森咒罵自己浪費了這麼多時間。他們回到斯卡都時,冬天的寒意漸濃,彷彿也在提醒摩頓森“暖和天氣就快結束,沒有時間蓋學校了”。低垂的烏雲漸漸遮蔽了周遭的群山,細雨眷戀不去地飄浮在空氣中,大雨酣暢淋漓的爽快季節早已過去。
雖然吉普車蓋上了塑膠布,但車子到達常嘎吉的屋舍時,摩頓森的夏瓦兒卡米茲已經溼透了。“先這樣吧,”常嘎吉看著摩頓森滿身泥濘的土色夏瓦兒,“我讓雅古燒些熱水。”
“一切開始之前,先讓我們搞清楚幾件事。”摩頓森無法遏制心中的怒火,“第一,我那些蓋學校用的物資呢?怎麼都看不到了?”
常嘎吉賜福似的站立著,“我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