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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還是有點追求、有點嚮往、有點理想,活著才有點意思。”
“爸,你挺欣賞他!”
“當然,憑他鍥而不捨的勁頭,會開啟他那座天國的大門。”
“天國的門早閉上了,一個天生註定的失敗者。”
於而龍大聲抗議他女兒的宿命論:“不會的,不會再那樣下去的,有希望啦。”
但是在螢幕上,那匹馬驚了,車翻了……
那天晚上,於而龍久久睡不著,一個問題縈繞在腦際,又要上陣了,第一個回合,就得先回石湖,弄個分曉。但是事隔三十多年,會不會白費工夫?甚而至於翻了車?迷迷糊糊地被他老伴的啜泣聲驚動了:“你怎麼啦,若萍!”
她還沒有休息,坐在她床邊的軟椅裡,給於蓮織毛衣,她平靜地說:“你睡吧,明天禮拜,我多織一會兒。”
他披上衣服:“別瞞我,白天的爭吵,使你不愉快了。”
她嘆口氣:“關鍵在你不死心,二龍。”
看樣子又要爭論,於而龍點燃了雪茄,準備聽他老伴的絮叨。
“要是蓮蓮的媽活到今天,她會支援你嗎?”
於而龍不大相信,那個英姿勃勃的女指導員,會流著淚水,婆婆媽媽地勸說自己算了,卸妝吧,已經表演完了,退出舞臺吧!
“蘆花也決捨不得你再去摔跤,跌得頭破血流,我看你就收兵回營,讓我也隨著過兩天安生日子吧!”
於而龍觀察著那縷縷的青煙,沉默著。
“二龍,我們一起生活了三十年,我認為你直到今天,也不大懂得什麼是女人的心理?”
女人的心理,從來沒聽說過的新鮮題目。
“自打你出事,整整十年,我就沒消停過,先是蓮蓮,後是菱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算徹底看透,人要正直地活在世界上,真是不易啊!你怎麼就不長點記性,非得耗幹了這盞燈油才算罷休?”
“只要有一滴油,也不能丟手,若萍,讓我回石湖去,讓我跟他們幹!現實生活決不能像你描繪得那樣絕望!”於而龍晃著頭,望著這個曾經在炮火裡,奮不顧身搶救傷員的白衣戰士,會說出這樣看破紅塵的話。
“你已經較量了一次,差點送了命!”謝若萍說,“你從幹校回來那年,要老實待著,哪至於!”
於而龍從床上跳下來:“若萍,若萍,你以為掛著腳鐐跳舞,是一種享受嗎?”
“那你還去幹那吃力不討好的活!”
“實驗場加上一個共產黨員的良心,‘將軍’說得好,石湖總得有人在堅持鬥爭。”
“那麼,明天,‘將軍’怕不僅僅要你陪他釣魚吧?”
“誰知道,老徐好容易把他從部裡擠出去,一統天下,能歡迎他再回來礙手礙腳?”
然而那位訊息靈通的筆桿子沒有說錯,周浩回部裡了。
於而龍怎麼辦?只得跑步上前,他在心裡對謝若萍說:“原諒我吧,老伴,在‘將軍’面前,我永遠是一個兵!”
《步兵操典》這樣寫道:
“兵之第一職能,乃是戰鬥!”
是的,這位騎兵團長又一次策馬揚鞭往前衝鋒了!
“秋,吃好了嗎?咱們該來對付這條紅荷包鯉啦!”
那小孩咧嘴一笑,笑影裡多少還有一點他爺爺——和於而龍同時揭竿而起的戰友——那和顏悅色的模樣。
“這回主要看你的啦!要劃得讓那條老江湖,不知不覺地聽咱們擺佈才行,秋,動手吧!”
只見他像個老練的船工,前傾著身子,緊握著雙槳,小舢板在他手下控制著,靈巧地在石湖上無聲地滑動著,因為魚類的聽覺要比視覺更敏銳些。
說實在的,於而龍目前並未佔有什麼優勢,儘管魚上了他的鉤,但距離勝利還相當遙遠。該死的尼龍絲只有十磅拉力,要把老江湖弄到手,確實需要點本領。
水下那個對手馬上覺察了,好厲害,一個水花從深深的湖底泛了上來。於而龍不由得苦笑,這場假戲非得下力氣真唱不可了,儘管他十分同情這條不幸上鉤的大魚,而且將心比心地體諒到它的處境,是並不那麼愉快。可他不能當著孩子,把釣絲放掉,那不西洋景全都拆穿了麼?
對不起,紅荷包鯉,我得把你弄到手!
他回憶起他怎樣制伏“的盧”的辦法,那匹桀驁不馴的劣馬啊!曾經使他漁民出身的,新到任的騎兵團長,出了多大的洋相呵!在全團的一次集訓檢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