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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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後不久,一個瘦小枯乾的老人踱著方步走進了會場,手裡還拿著一把茶壺,嘴裡叼著一支〃大重九〃。正當新生們在竊竊私語,好奇地相互打聽這個〃怪人〃到底是誰時,系主任劉堯民主動站起來向大家介紹:〃這位便是劉文典先生。劉先生學術廣博,古典文學的造詣尤其淵深,對《莊子》的研究更是獨闢蹊徑,成就超卓。現在請劉先生給大家講話!〃
臺下的學生雖然都是初來乍到,但很多人剛進校門就不止一次聽說過劉文典這個名字,都已將他當成傳奇般人物崇拜嚮往。沒想到學校第一次活動,就能見到這位〃真神〃,學生們都豎起了耳朵,想聽聽這位名教授將會發出什麼樣的驚世駭俗之語。
暴風驟雨般的掌聲之後,劉文典微笑著站起身,向臺下點點頭,說道:〃我一向不參加這類活動。聽說新一屆新生的入學成績不錯,我心裡高興,破一次例,來看望看望大家。我不教你們,教的是你們老師的老師。說到《莊子》,不是什麼研究的蹊徑問題。古今中外的那些'學者'不論經由什麼蹊徑,皓首窮經,勉強算是挨近了《莊子》的,寥寥可數。算起來,全世界真正懂《莊子》的人,總共兩個半。一個就是莊子自己,中國的《莊子》學研究者加上外國所有的漢學家,唔,或許可以算半個。〃劉文典雖然沒有明說另外一個真正懂《莊子》的人是誰,但大家的心裡都已不言而明:就是他老先生自己!14
這是李必雨親耳聆聽到的劉文典發言,儘管細節可能會因時間久遠略有差異,但整體上的意思應該是不會錯的。何況,對於一個大學新生來說,第一次遇到大學老師就是如此狂放不羈、豪言壯語之人,相信在他們的一生中,都將是永不磨滅的記憶。
按照劉文典的個性,說這樣的話不過是小菜一碟。1923年,在完成《淮南鴻烈集解》並得到胡適的高度讚譽後,劉文典校勘諸子百家典籍的信心更足了。於是,花了一定的精力做了《論衡》的校勘,弄出了〃自信是《論衡》的最完善的本子〃,但商務印書館對這本書的銷路卻〃極為懷疑〃。萬般無奈之下,劉文典只得給自己的〃人生導師〃胡適寫信,希望胡適能夠幫助他協調出版或者尋找新的買家。
第57節:偶像陳寅恪(9)
在這封信裡,劉文典第一次向胡適透露了他準備校勘《莊子》的宏大計劃:〃《莊子》這部書,注的人雖然很多,並且有集釋、集解之類,但是以弟所知,好像沒有人用王氏父子的方法校過。弟因為校《淮南子》,對於《莊子》也很有點發明,引起很深的興味,現在很想用這種方法去辦一下,也無須去'集'別人的東西。只仿照《讀書雜誌》的樣兒,一條條的記下來就行了,有多少算多少,也無所謂完事,做到哪裡算哪裡。這樣做法,你要贊成,弟預備等書債償清之後就著手了。〃
從劉文典與胡適來往的書信看,胡適對他的這一研究計劃表示了支援,並給他提了一些中肯的意見。後來,胡適寫《中國哲學史》,引用了《莊子》〃至樂篇〃裡的部分文字,說是〃自古至今無人能懂〃。劉文典剛好正在潛心寫作《莊子補正》,遂將〃至樂篇〃裡的文字重新考訂了一番,〃稍稍可讀〃,但仍是〃自古至今無人能懂〃,〃必欲求解,勢將流入穿鑿附會一途〃。由此可見,劉文典後來誇口自己是古今中外真正懂《莊子》的唯一一人,並非完全〃無厘頭〃。
本來以為校勘《莊子》是很輕鬆的事情,但沒想到這一工作卻一直持續了十多年。先是回到故鄉籌辦安徽大學,後則回到清華大學承擔繁重教學任務,直到長子劉成章因病早逝,劉文典為了轉移悲傷,才開始投入更多的精力點校〃齊彭殤,等生死〃的《莊子》。沒過多久,抗日戰爭爆發,劉文典什麼都沒帶,只將《莊子補正》等尚未最後完成的書稿塞進一個藍色包袱,到了雲南。
在西南聯大,劉文典最終完成了十卷本的《莊子補正》書稿。在此之前,他所寫的《莊子瑣記》被收入1928年出版的《三餘札記》中。相比之下,《莊子補正》更像是一部〃冥思研索〃的鉅著,收列《莊子》內篇、外篇、雜篇的全部原文和郭象注、成玄英疏,以及陸德明的《經典釋文·莊子音義》,以歷代《莊子》重要版本為校勘基礎,廣泛徵引了王念孫、王引之、盧文弨、奚侗、俞樾、郭慶藩、章太炎、劉師培、馬敘倫等古今知名學者的校勘成果。在完成《莊子補正》一書後,劉文典曾言明寫作這本書的標準:〃前人校釋是書,多憑空臆斷,好逞新奇,或有所得,亦茫昧無據。今為補正一字異同,必求確詁。若古無是訓,則案而不斷,弗敢妄生議論,懼杜撰臆說,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