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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釦子的外套了。”打那時起,我愈看這孩子就愈覺得像他爸爸,彷彿赫諾維娃在他身上施了魔法。有幾次,他用胳膊肘撐著桌子,腦袋歪到左肩上,兩隻迷茫的眼睛不知看著什麼地方。這副模樣讓我大吃一驚。馬丁斜倚在欄杆上石竹花的花盆旁說“即使不是為了你,我無論如何也要在馬孔多住一輩子”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馬丁這句話會從孩子的嘴裡說出來。譬如現在我就有這種感覺:他坐在我身邊,沉默不語,不住地用手擦著熱得發紅的鼻子。我問他:“疼嗎?”他說不疼,還說他在想他會戴不住眼鏡。“別想那些事。”我一邊說一邊給他解開系在脖子上的白帶子。我說:“等回到家裡,好好歇一歇,洗個澡。”我朝爸爸待的地方望過去。他在叫卡陶雷。卡陶雷是那個年紀最大的瓜希拉長工,個兒不螅��さ猛Χ厥怠K���詿採銑檠蹋��接腥私校��鶩防矗�靡跤艫男⊙劬ρ罷野職值牧場0職終��禱埃�惶�笪堇鏘炱鵒蘇虺さ慕挪繳�K�篝篝螋虻刈吡私�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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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中午,我們家鬧得一團糟。大夫的死訊傳來,我並不感到意外,我早就料到他不久於人世了。但是,萬萬沒想到他的死竟會使我們家鬧得不可開交。我想,總得有個人陪我去辦喪事吧,而這個人應該是我老伴兒,尤其是三年前我生了那場病之後,她就更沒有理由不陪我去了。還有,不久前的一天下午,她翻騰寫字檯的抽屜,找到了那根銀柄的小棒和會跳舞的娃娃。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已經把這個玩具忘得一乾二淨了。那天下午,我們擰緊發條,娃娃和從前一樣伴著音樂聲跳起舞來。音樂原本是挺歡快的,但在抽屜裡放久了,現在聲音顯得喑啞、悲涼。阿黛萊達一邊盯著娃娃跳舞,一邊回憶往事。過了一會兒,她扭過頭來看著我,眼裡噙著悲哀的淚水。
“你想起誰來了?”她問。
我心裡明白阿黛萊達在想誰。喑啞的音樂聲使周圍的氣氛顯得越發淒涼。
“他怎麼樣了?”我妻子邊回憶邊說。也許往事又在敲打她的心扉吧。那八年裡,每天下午六點他都出現在房門口,順手把燈掛在大門的過樑上。
“還住在大街拐角,”我說,“活不了幾天了,到時候我們得去給他料理後事。”
阿黛萊達默不作聲,出神地凝視著娃娃跳舞。她對往事的追憶感染了我。我對她說:“我一直想知道,他來的那天,你究竟把他和誰攪混了?你弄了那麼一桌子菜,分明是覺得他像什麼人。”
阿黛萊達苦笑了一下,說:
“那天,他站在那個角落裡,手裡拿著娃娃。要是告訴你他像誰,你會笑話我的。”說著,她用手指了指二十四年前他待的那個地方。那天,他穿著一雙齊整的靴子和一套類似軍裝的衣服。
我本來以為透過那天下午對往事的回憶,他們之間就算言歸於好了。所以今天,我對老伴兒說:穿上喪服,陪我走一趟吧。誰知娃娃彷彿依舊躺在抽屜裡,音樂也失去了效力。阿黛萊達又傷心又沮喪,垂頭喪氣的,一連幾小時待在屋裡禱告。“傳送他?只有你才想得出來,”她說,“咱們的倒黴事已經夠瞧的了,現在又趕上這個該死的閏年,就差來場洪水了。”我盡力說服她,告訴她我曾經嚴肅地答應過要辦這件事的。
“不能否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說。
“咱們才是他的恩人哪,”她說,“他救你的命,不過是在還一筆債罷了。八年啊,我們供他吃,供他住,供他乾淨衣服穿。”
說完,她把椅子挪到了走廊的欄杆邊上,現在興許她還坐在那裡。悲痛和迷信在她眼上蒙了一層水霧。看起來,她是拿定主意了,我只好安慰她兩句,說:“算啦。既然這樣,我和伊莎貝爾去好啦。”她沒有搭腔,還是坐在那裡,露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我和伊莎貝爾走出家門的時候,為了討好她,我說:“在我們回來之前,去教堂為我們祈禱吧。”聽到這句話,她扭過頭來衝著門,說:“我不去。只要那個娘兒們每禮拜二都來要走一枝蜜蜂花,我的禱詞就一錢不值。”從聲音裡聽得出來,她的心緒很亂,還在鬧彆扭。
“我就在這兒傻坐著,等著最後審判。只要白蟻沒把椅子吃掉,我就在這兒坐著。”
爸爸停下腳步,伸長脖子,聆聽著後屋裡愈走愈近的熟悉的腳步聲。他忘記了剛才要跟卡陶雷談什麼事。他拄著手杖打算轉過身來,但那隻跛腳使不上勁兒,差一點兒像三年前那樣撲倒在地上。記得三年前,他踩在一汪檸檬汁上,滑倒了。只聽得水罐子在地上的滾動聲、木屐和搖椅的噼裡啪啦聲,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