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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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
屋子裡的一切,看起來都顯出陳舊的疲憊了。有時她站在窗前,看向自家的花園。玉蘭花開得很盛,本應是欣欣向榮的景色,但那滿樹的花,看起來卻似髒了的白手絹。無處發洩的抑鬱,讓眼中的一切都顯得頹唐。
家中的氣氛無比壓抑,這壓抑似乎缺乏一個宣洩的口子。直到這一天的到來。
在弟弟張子靜的記憶裡,事情是這樣發生的:“在一九三一年的夏天,天氣很熱。有一天我父親只穿了一件汗衫和短褲,仍然嫌熱,就把一塊冷毛巾覆蓋在頭上,兩隻腳浸在盛滿冷水的腳盆裡。那時正放暑假,姐姐在家。父親看到我和姐姐,眼光呆滯,嘴裡不知咕噥些什麼。家裡的傭人看他那樣子都很害怕,擔心他會發生什麼事。我看了也很害怕,以為他快死了。”(摘自文匯出版社。張子靜。《我的姊姊張愛玲》)見到這樣的情形,年幼的姐弟到底還是慌了手腳。虧得傭人見情形不對,給姑姑張茂淵去了電話。對方匆匆趕來,將張廷重送入了醫院,進行戒毒治療,治療的日子長達三個月。那是一段因絕望而顯得愈發綿長的時光,張愛玲是怎樣捱過去的,已無從得知。然而,那個夏天,必定成為她心頭的一個結。解不開,碰不得。
這個夏天之後,張愛玲升入聖瑪利亞中學。而戒掉嗎啡的父親,變得易親近了些。這個意志消沉的男主人,在“重生”之後,似乎是良心發現般地與女兒之間更親近了。
說起來,張愛玲對父親的感情,其實是很複雜的。張廷重雖然有些遺少的惡習,早年間對待張愛玲還是寵愛的………她畢竟是個聰明的女兒。而且,在張愛玲的眼中,父親雖也曾迷失本性,但她記得,他曾風度翩翩,是那樣一個溫文爾雅,生活得小有趣味的男子。
父女間的關係升溫。張愛玲其實也明白,他只是個寂寞而無所適從的父親和失去所愛的丈夫。他不明白自己的路應當怎樣走,他其實深愛著自己的妻子,但她義無反顧地要離開他。他僅是太痛苦了。他無法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能任她去了。
似乎“Eileen”帶來的好運氣,開始向張愛玲招手。張廷重會偶爾帶著女兒出去看電影,或是進西餐廳,或是看戲。電影裡演的故事雖然俗氣,卻好在熱鬧,讓人感到這世界到底有火一般的熱力,讓心不那麼寒冷。西餐廳裡的異國美味,則能夠讓胃滿足,不會空落落的。戲臺子上的生旦淨末丑更了不得,豔麗奪目的衣衫,用盡一切能夠想到的顏色,水袖與袍角翻飛,赤橙黃綠青藍紫,和著鏗鏘的唱詞,令人似觀一場盛大的煙火。這些趣味,讓張愛玲於無形的重壓裡抬起頭來,稍稍喘了一口氣。
若說家裡的氛圍漸漸讓張愛玲感到愜意,那麼偶爾去看望母親與姑姑,就是她的灰色少年時代中,帶著陽光氣息,閃亮的日子了。
母親黃逸梵與姑姑張茂淵租賃了一處寬闊敞亮的房子。兩人眼光不俗,房內佈置得乾淨清新。鋼琴、淺色傢俱、新鮮插花、播放舒緩音樂的唱片機,讓一切顯得輕鬆而又自在。她們還聘請了白俄廚子與司機,生活真是有聲有色。
在這座充滿陽光的房子裡,張愛玲看到了母親的賓客。她們談論文學,她們一起唱歌、彈鋼琴。一切顯得閒適而優雅,富足、甜美得如同一個夢。這樣的生活,才是一個“Eileen”應當擁有的。
然而,去看望母親時,敏感的張愛玲心情到底還是有些忐忑。在母親的家裡,她是類似於“客人”的存在。
成長起來的張愛玲,面對母親時,有著複雜的情感。她看到,這個女子是這樣的璀璨奪目。漸漸增加的年齡,不能讓她的豔麗減少分毫,反倒是這歲月在她身上添了些令人難以言喻的吸引力。舉手投足之間,她都無比優雅,這讓她的女兒感到自慚形穢。
黃逸梵是個讓張愛玲仰望,卻又不敢親近的母親。她是隨時都能吹走的一陣風,帶著植物的香氣與海風的鹹腥。她是張愛玲生命中的一輪明月,看起來皎潔,如夢似幻,但又太遠,不可觸控,只能瞻仰,不能傳遞溫暖。
果然,不久之後,這陣風再次吹走了。黃逸梵不安的內心,還是渴望著國外自由放縱的生活。於是, 她再一次揮別了這個暫時的“家”,遠渡重洋,去尋求自己的愛與快樂。這個離經叛道的女人,幾乎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但也許她想不到的是,張愛玲………這個她僅傾注了少量感情的女兒,竟然為她深深地影響。她的個人主義,她對各式衣衫的狂熱,還有她骨子裡不安定的因子,都在張愛玲內心深處紮根。
母親離開後,張愛玲仍然會經常去她與姑姑合租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