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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嬰兒蜷縮在一堆破布裡。一個年紀與我相仿的男孩坐在幽暗的角落,頭靠著牆。
有個男孩在床上稍微動了一下,好像在睡夢中活動似的,但那動作很不自然,很勉強,似乎很緊繃的樣子。我靠近細看,看到了真相,他被綁在床上,他們全都是。
他在繩子底下掙動著,發出我剛在走廊聽到的聲音,現在聽起來更清楚了,是長長的呻吟聲:「啊啊啊啊啊吧吧吧吧吧。」
一時間,我只能想到我聽過有關吉比亞公爵的故事,那故事描述他和手下如何綁架與折磨人民二十年,直到後來教會介入,才終止一切。
「怎麼了怎麼了?」另一個房間傳來一個聲音,那語調有點奇怪,好像不是在問問題似的。
床上的男孩突然抽動身子,「啊啊啊吧吧吧。」
一個男人從走廊走了出來,在破爛的袍子上擦著手,「怎麼了怎麼了?」他用同樣不是質問的語調重複一次。他的聲音聽起來又老又累,但充滿耐心,就像沉重的石頭或母貓待小貓那樣,不是我預期吉比亞公爵那種人會有的聲音。
「怎麼了,怎麼了?乖,乖,泰尼。我沒走,只是暫時離開一下,我來了。」他光著腳,腳在地板的石磚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我覺得身上的緊繃感逐漸消失,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像我原本想的那麼邪惡。
男孩看到老人走近時,就停止掙動了,「伊伊伊啊。」他說,拉著綁住他的繩子。
「怎麼了?」這次聽起來像是個問題了。
「伊伊伊啊。」
「嗯?」老人環顧四周,第一次看到我。「喔,哈囉。」他回頭看床上的男孩,「泰尼今天好聰明,還叫我進來,告訴我有客人來了!」泰尼露出笑容,發出刺耳的呼吸聲。雖然那聲音聽起來不舒服,但顯然他是在笑。
那位光腳男人轉頭過來看我,「我不認得你,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我搖頭。
「我還有一些麵包,只放了兩天,如果你幫我提點水來,你想吃多少都行。」他看著我,「這樣好嗎?」
我點頭,房裡除了那些床外,只有一扇門附近放著桌椅和空桶子,桌上堆了四大條圓麵包。
他也點點頭,接著小心翼翼地往椅子移動。他的動作謹慎,彷彿跨出腳步很痛似的。
他走到椅子後,癱坐下去,指著門邊的桶子說:「門外有個抽水泵與水桶,不用匆忙,這不是比賽。」他一邊說,一邊不經意地蹺起腿,開始揉其中一隻腳。
血液迴圈不良,我那長久沒用的部分大腦判斷。很可能會感染,導致極度不適。腿應該抬起來,按摩,浸泡柳樹皮、樟樹、竹芋熬煮的溫熱汁液。
「水桶不用裝太滿,我不希望你因此受傷或水濺出來,這邊已經夠溼了。」他把腿放回地上,彎腰抱起一位開始在毯子裡不停掙動的嬰孩。
我在裝水時,偷偷看了那男人幾眼。他有一頭灰髮,但除了髮色和走路緩慢小心的樣子以外,他其實不老。或許四十歲,可能還少一點。他穿著長袍,縫縫補補的地方多到我猜不出來長袍的原始顏色或樣子。雖然他衣衫襤褸的程度跟我差不多,卻比我乾淨。不過不是真的乾淨,只是比我乾淨而已,那其實不難。
他名叫查比斯,那件補丁的長袍是他唯一的衣服。他醒的時候,幾乎都是在這個潮溼的地下室裡,照顧沒人想理的、毫無希望的人,他們大多是小男孩。有些孩子像泰尼一樣,需要綁著,才不會自殘或滾下床。有些則像兩年前發燒燒壞腦子的賈斯賓,需要綁著才不會傷害別人。
查比斯有點中風,跛腿,罹患緊張性精神症,身體痙攣,他以公平與無盡的耐心照顧每一個孩子。我從沒聽過他抱怨什麼,就連永遠腫脹的光腳也沒提過,那雙腳一定常讓他疼痛不已。
他盡力幫我們這些孩子,有額外的食物就分給我們。我們為了換點東西吃,會幫他提水、擦地、跑腿、幫忙抱小孩,讓他們別哭。他要我們做什麼,我們都會去做。沒食物可吃時,我們總是可以喝點水,看到他疲累的微笑,有人把我們當人看待,而不是當我們是穿著破布的動物。
我有時候會覺得,好像只有查比斯一人想照顧塔賓這一帶孤苦無依的孩子。為了報答他,我們就像動物一樣默默地愛戴著他。要是有人敢動查比斯一根汗毛,應該會有上百名咆哮的孩子在街頭把他撕成碎片吧。
最初幾個月,我常去他的地下室,後來去的次數就漸漸少了。查比斯和泰尼是不錯的夥伴,我們都覺得不需要多說話,那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