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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開了。
一人話音方落,叫阮向紅的白臉胖子蹭的站起身來,將大半截油條,捲成一團,塞進了嘴裡,猛灌口豆漿。咕嘟一聲。嚼也不角,嚥了下去,嚷道:“我說諸位,昨個兒兩天拼死拼活,大夥兒總算都熬過去了。可今兒個要考英語。我是實在沒招,剛認齊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這可咋整啊?考這個,不正是為了人嘛。”阮胖子嘴上叫苦,可眉眼盡是自得之色,端得奇怪。
“阮胖子,賣得什麼肥呀,誰不知道你老子是搞翻譯工作的,還跟咱這兒裝!明顯就是故意挑了話頭兒。臊咱們的。”一個穿著黑棉襖的女郎,似是和阮胖子相熟,一下子戳穿了謊言。
軟向陽白淨的胖臉陡然摸了胭脂一般,兩腮瞬間緋紅,但見他粗大的脖子一梗:“池愛紅,你瞎說什麼!哥們兒打小一顆紅心就交給了黨。老頭子是老頭子,我是我,他搞翻譯,我就非得學外語麼?”
“行了,阮胖子,你小子純是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筷子罵爹。沒你那個反動的老子,你小子能長成現在的噸位。”
“哈哈哈…。”
“你老子才反動,我爸是被冤枉的,組織上結論早就下來了。誰要是再跟我提這茬兒,我跟誰急啊。”
“哎喲,老軟,甭理他們,他們就是嫉妒你學習好。怎麼話兒說的,你恰好坐兄弟前面,答題時,試卷兒偏上一偏,給兄弟留條活路如何。”
“老烏,你這是赤裸裸的作弊啊,小心老子檢舉你…。”
“………。”
薛向聽著眾人喧鬧,因著不熟,也不搭話,卻是不住地搖頭苦笑。你道薛某人笑什麼呢?人家是在自嘲三個月的苦功,白!費!了!
原來自柳眉不告而別後,薛向又打疊起精神組織相親們,送別鍾躍民等人,最後,分派好了生產隊的工作,便真的閉關讀書了。連家也搬進了金牛山,在碧波潭邊結廬而居,一住就是三個月。直到大前天,功成出關,來到承天縣,準備應考。
哪知道第一場考語文,考題一發下來,薛向就懵了。第一題,分辨句子成分:我們是毛主席的孩子,請劃清句子成分,說明詞性;第二題,默寫毛主席的《七律》;第三題,《沁園春。雪》中最後一句“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表達了毛主席怎樣的革命情懷…。。如是而下,總計不超過二十題,最後一篇作文《我們要和雷鋒同志學習什麼》。後來的幾場考試,遇到的題目不是“寫出水的分子式、燃燒的化學方程式”,就是“兩列火車相向而行,各自速度幾何,叫求出幾時相遇”……。
見了此類題目,薛向幾乎要仰天長嘆。此種遭遇,活似他薛某人遇到天下第一高手挑戰,惶急之下,搬出降龍十八章、六脈神劍,九陰真經,避居山中,苦練三月,還覺不保險,幾乎要引刀自宮,修習葵花寶典了。孰料一交手,那天下第一高手竟是隻會鐵砂掌、楊家槍之類的大路貨,一記掌風就劈到了。這聚力千鈞,卻是打在了棉花包上,怎不叫薛大官人抓狂。
薛向心中正暗歎老天不公,一個白衣白帽的小夥子,託著個紫紅木盤,端了上來,獻寶似地唱名道:“新磨豆漿一斤,現炸酥油條半斤,豬肉三鮮餡兒肉包兩斤,大兄弟,你好胃口。”心中卻是在嘟囔“大兄弟,你真tm有錢”。卻說薛某人一連兩天過早皆在此處,均是將那精貴玩意兒點上一堆,怎不叫人眼熱。
那小夥子吆喝聲抑揚頓挫,滿堂皆聞,食客們皆朝薛向這邊看來。不少人瞅見薛向滿桌子美食,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窩頭,碗裡的老鹹菜,心中不免吃味兒。有那心狹之輩更是和鄰座嘟囔起:“吃這麼多,也不怕噎著,我看還是窩頭、鹹菜實惠管飽。”
立時就有人應聲:“行了,別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了,我看你倆眼珠子快飛進人家盤子裡了。你盯著人家的肉包子,自個兒猛啃窩頭,玩兒的什麼指菜下飯嘛。”
“你……。。”
“行了,你什麼你,麻利兒吃吧。我得省些時間,趕緊記倆單詞吧,這就叫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可沒功夫陪你閒聊。”
“………。”
如是對話,在所多有,薛向耳聰目明,自然得聞。他也沒功夫跟人家較真兒,對著滿桌的美食,據案大嚼,片刻功夫,便吃了個精光。他這番暴發戶模樣,叫四周眾人看得眼睛發直,紛紛交頭接耳,打聽起這是何方人物,承天縣城可是少見,看這架勢又不似土包子。
問來問去,眾人竟達成廣泛共識,將薛向定性為鄉下某隊長的傻兒子。卻說薛向長得高大挺拔,面目英俊,眾人怎會贈個“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