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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屋內的薛向。可薛向這一動作,拿衣衫朝下體一蓋,整個兒一欲蓋彌彰。柳眉立時已為薛向是裸著全身,立時清啐一聲,轉過身子,“你…你…。你怎麼這個樣子,睡覺還脫衣裳?”
柳眉語無倫次,薛向莫名其妙:“我說,柳眉同志,你睡覺難道不脫衣裳?大半夜,哦不,八九點了,你有什麼事兒不能明天說,非得這會兒說。就是要說,你走到了近處,也該只會一聲呀。”
柳眉玉臉飛紅,暗道不小心說了病句,讓臭小子抓住了話柄,嘴上卻是振振有詞:“誰知道你睡覺不關窗的,我這不是想著到近處再敲窗嘛。”
薛向知道自己是秀才遇到兵,也不再奢望能辨出個對錯,“好吧,算是我的不是。那柳眉同志,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兒?”
“我。。我要走了。”柳眉的銀鈴陡然化作默簫。
薛向道:“去哪兒,喔,是要請假對吧?沒事兒,我知道了…。。”
“不是!”柳眉脆聲打斷:“是回金陵!紅廟大隊的知青們已經接到通知了,晚上鍾躍民剛去過那邊,說是後天就要回城了。”
“喔,那很好啊,這是喜事兒啊,你們知青的苦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說起來也怪我,下午公社說發個通知,我偷懶沒去,叫小孫去領的。小孫這小子到現在也沒回來,準是跑哪兒喝酒去了,連累你們還要到別處接訊息,回頭我一準批…。。”
“我要走了!”柳眉再次打斷薛向的話。
“喔,到時我組織鄉親們送你們,算是感謝…。。”薛向依舊沒心沒肺地說著場面話,可他到底不是傻子。
“沒話對我說麼?”
“保重!”
“就這個?”
“呵呵…”
“笑什麼?”
“那個,你的那道題我解出來了,你等等啊,我去給你拿。”薛向轉身就要下床。
“站住!”薛向半轉的身子嘎然而止。
“薛向,你…你喜歡…我麼?”柳眉話到最後,已輕若蚊蠅。
黑暗中薛向額頭已汗水涔涔,努力再三,咬牙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知道,你經常和京城的一個女孩子通訊,小適說過。我問的是你,不是她。你喜歡我麼?”
薛向驚愕,腦子裡忽然有些亂了:“我…我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柳眉輕哼一聲,轉身逃開,回手拋進一團物什。
薛向揀起一看,正是一方羊毛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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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高考結束
薛向起了個大早,開啟房門,嗚嗚呼嘯的北風夾雜著細碎的雪花,撲在臉上,刺稜稜,激得他打了個寒顫。薛向搓了搓臉,同招待所看門的狗皮帽老頭打聲招呼,折步東行。這會兒雖已近六點半,可冬日晝短夜長,又兼著陰天,路上還是陰濛濛一片,虧得沿街的店鋪亮燈燃燭,才不至於教人大早晨的就作了睜眼的瞎子。
薛向沿街緩行,眼睛卻是不住地瞄掃著各家店鋪頂上五花八門的招牌,玩味著這一堆極復時代特色的名字。叫“利民”的副食店,稱“向紅”的成衣鋪,喚“紅星”的理髮店…如此種種,數不勝數,就連西北角掛著燈籠的公廁都打著“反資”的旗號。薛向正看得無趣,吃飯的老地方到了——一家喚作“康民”的食堂。這間食堂,瞅一眼便知必是老門臉兒無疑,依稀能判斷出是前清就存在了。青磚灰瓦已是故舊,頂頭的立柱也滿是斑駁的鑿痕,最顯露它悠久歲月的卻是那樓簷屋角,竟是七寸八的彎鉤斜,正是清末的造型。
翻過大紅的擋風門簾,薛向步了進去,衝著正倚在黃漆立櫃後點驗著錢、票的胖收銀員喊了聲“老規矩”,便在門邊尋了位置坐下。這會兒食堂內,已差不多坐了小五十食客,青年男女居多,竟是佔了三分之二有餘。薛向瞅了一眼,發現不少不熟的熟人。之所以說是不熟,是因為他和人家壓根兒沒說過話;又說熟人,則是因為,他以是連著三次見著這些人了,甚至還記得那個大胖子的名字——阮向陽。因為。每次吃飯,這傢伙總是最活躍。
薛向的到來並沒有掀起什麼波瀾。眾人皆低頭吃飯,或扯著嗓子相互交談。滿屋子嘈嘈切切,卻是談論著同一件事兒。因著有共同語言,食客們說著說著,便聚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