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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層的單衣,一件件的往上套。到了排隊的時候,考箱只能自己拎,一個個的在晨風中就有些瑟縮。趙長卿在車裡看得直想笑,道,“這龍門真不好躍。”
蘇先生手裡抱著個紫銅手爐,身上圍著大毛氅衣,看都不看外頭一眼,車壁上掛的玻璃流蘇燈映出蘇先生淺淺的笑容,“要是好躍也不是龍門了。”
前頭都是人,趙長卿蘇先生來得早,馬車佔了好位子,隨著舉子們來得愈發多,透過車窗看到的也只是人頭了。趙長卿便坐回車裡,道,“誰都看不到了。”
蘇先生笑,“他們這幾人,哪天不見,那有什麼好看。等一會兒才有好戲看。”
“什麼好戲?”
蘇先生賣個關子,“一會兒就知道了。”
趙長卿便不問了。
一時主考官監考官諸位大人敲鑼打鼓浩浩蕩蕩的來了,趙長卿忍不住揭開車簾向外瞧了一眼,能做考官監考的基本上都是朝中有些品級的官員,相對的年紀也都不小了,林隨一身玄色大裳坐於馬背,俊美的臉上帶著隱隱的肅殺,當真是鶴立雞群,端得是氣派非常。非但趙長卿一眼看到林隨,便是大多數人抬首間,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林隨,實在太耀眼了。
趙長卿道,“這就是監察司的司長吧。”
蘇先生也湊過去瞧一眼,點頭,“正三品孔雀補子,就是了。”
趙長卿忽生好奇之心,問,“先生常說宋侯爺年輕時被稱‘玉人’,依先生看,是宋侯爺俊美,還是這位林大人俊美?”
蘇先生道,“林大人美則美矣,太過陰柔了些。要我說,不及宋侯爺年輕時。”
趙長卿一笑,“真不知宋侯爺生得何等形容?”
蘇先生想了想,道,“要我說,與小紀賬房有些像,不過,真細作比較,小紀賬房還是多有不如宋侯爺之處的。”
師徒兩個在車內討論帝都美男,趙長卿又隱隱覺著好笑,前世她出門多看男人一眼都不敢,畏縮膽小的令人厭惡,如今倒可大大方方的議論起帝都的美男子來。
主考官大人主持祭過各路鬼神,祭過孔聖人,便開了貢院大門。此時,原本噪亂的排隊隊伍變得安靜許多。大隊的監察司人手先進了貢院,連帶著門口檢查的都是監察司的人。
趙長卿並不能看到近前的景況,卻不妨礙她跟著心驚膽戰。無他,不多時就會鎖出一個做弊攜帶的舉人出來,一旦被抓住做弊,非但身上舉人功名難保,一輩子的科舉資格也沒有了,故此,被抓者無不嚎啕哀求、抑或大呼冤枉。凡這種,無不是嘴裡塞上胡桃,直接枷靠路旁示眾。趙長卿唏噓道,“寧可考不中,好歹還有個舉人出身。這一旦被抓,可是啥都沒了。”
“你哪裡知道男人對權勢的野心。”蘇先生沒有半點同情,道,“一旦沒被抓著,一輩子的前程就是妥妥的。”
就這一關也被抓了幾十人出來,到東方晨光初升時,漫長的舉人隊伍總算全數進去了。貢院外頭站了一排銬枷示眾的做弊者,餘者送考的眾人紛紛帶著一臉倦意散去。趙長卿道,“先生,咱們也回去吧。”
“再等一等。”
師徒兩個在外又等了大半個時辰,接著又有十幾位衣衫不整的被鎖了出來,蘇先生道,“這都是往身上寫字的。”
趙長卿歎為觀止,後來夏文自考場出來方知道,進門只是第一道檢查,進去後還得脫光了再查一遍……種種招術,令人無語。
蘇先生此方道,“回吧。”
蘇先生與趙長卿過得頗是悠遊自在,並不似別的送考人家那般心下萬千掛念,不過也派了平安出去在貢院大門守著,聽些新鮮事來取樂。
平安說的神乎其神,“如今貢院上頭連鳥都不準飛進一隻去。”
趙長卿問,“這是為什麼?”
平安道,“如今題目都出來了,怕有人用信鴿往裡頭送信做弊。”
“還會有這種事?”
“都射了好幾只下來。”
趙長卿大開眼界,與蘇先生請教,“先生,以往春闈也是如此麼?”
蘇先生反問,“你說呢?”
趙長卿本就是個聰敏之人,思索片刻,道,“只是不知往年是否也如今年這般查出諸多作弊的舉子來。”
蘇先生笑,“是不是覺著這科舉也不過如此?”
趙長卿道,“這個早秋舉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就是阿寧考秀才,爹爹也帶著他拜訪過知府大人。秋闈時有門路的誰不去走門路,只是不知這麼多做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