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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是好事,為什麼要藏著掖著?何況是救這麼多人!”
“不管這場暴雨是天災還是人禍,既然讓我們碰上了,就要將它視作最好的機會!”
“你要讓他們親眼看到,讓所有受了你恩惠的人都明明白白知道,是誰救了他們,他們該感恩戴德、頂禮膜拜的人是誰!”
澧陽城外,搭起丈餘高臺。
圍著高臺,在地上放置了數十個蒲團,一放下,便半截沒入積水中,可想而知,人坐下後是怎樣的狀況。
但積水不積水也不重要了,因為蒲團上方並沒有任何遮雨的東西,坐在蒲團上,只能頂著大雨澆灌了。
“嘖嘖嘖嘖……”鍾遲遲看得直搖頭,“陛下可真是狠心啊,就讓法師們頂著大雨唸經?”
李長夜撐著傘,不以為然地說:“朕的皇后都要頂著雨,他們憑什麼安然無恙?”
鍾遲遲看著正有人將一張琴桌搬上高臺,心中一動,轉頭看他。
李長夜彎眸笑道:“朕當然也不能例外。”
鍾遲遲挑了挑眉:“你這是要做什麼?”
她原本打算在天子山頂以巫舞祈神眷顧,那畢竟是巫神降生之地,更容易得到巫神眷顧。
李長夜卻要她回澧陽,築高臺,集僧道,於萬民矚目下光明正大地行巫。
但從現在的佈置來看,可能還不止如此。
李長夜負手前望,笑道:“朕當然要與皇后榮辱與共!”
一時間,鍾遲遲眼中眸光萬變。
他有所察覺,轉過臉貼近她,低聲笑道:“感動了?”
鍾遲遲彎了彎唇,飛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眸光一暗,低聲道:“感恩就要認真圖報,可不能這樣敷衍!”
鍾遲遲嘻嘻一笑,抱著他的胳膊道:“陛下既然要演曲,不如為我伴奏祈神曲吧?”
李長夜其實沒有提到巫舞,只說這是一場祭祀。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起巫舞的話,是毀是譽,所有的後果都將落在她一人身上。
可現在,不但有僧人和道士分去風險,還有皇帝陛下親自助陣,排場煊赫,意義也就不一樣了。
這是一場有天子參與,卻由她來主持的祭祀。
李長夜原本準備演奏的是一曲法曲,和她的巫舞沒什麼關係,精通音律的人很容易看出來。
每一支巫舞都有對應的巫樂,倘若能對上,自然更加天衣無縫。
作巫最適合的時辰是子夜,其次是正午。
正午時分,高臺下僧道落座,隔著雨幕,只模糊地看到僧袍與道袍的顏色,如畫面上暈開的一點一點,朦朧卻肅穆。
以杜澄為首的澧州官員、澧陽及附近的百姓,圍著高臺,一圈一圈跪下,伏地,恭敬而虔誠地迎接帝后主持祭祀。
澧州也沒有龍袍可以穿,李長夜便穿了一身和她一樣的寬大素袍,長髮披散,渾身無飾,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赤足走上高臺。
行走時巫鈴輕響,在雨聲的重重阻隔之下,傳到臺下伏跪的官民耳中,只剩了似有若無的撩動。
琴音沉緩而動,帶著雨水彈出的微響。
鍾遲遲情不自禁看了他一眼。
暴雨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看出他的姿態。
他的臉朝著她,雙手放在琴上,一首虔誠肅穆的祈神曲,被他用一種極其隨意的姿態彈了出來。
鍾遲遲忍不住笑了笑,左手抬起,手腕緩緩轉動,帶出鈴聲,和著琴音,輕輕流淌。
忽地一振,鈴聲瞬時刺破雨聲,直達所有人耳中。
連同僧道在內,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
李長夜也心神一凜,下意識地將下一個音符重重一撥——
“錚——”
“轟——”
琴音起,雷聲炸響。
那一瞬,恍惚聽見了來自雲端之外的應和。
天降災難,神佑眾生。
是誰令生靈塗炭?是誰護黎民安生?
暴雨成災,家園沖毀,多少人陷於絕望,又有多少人在雷聲響起時,又冒出了一絲希望?
鈴聲越來越急,聲聲淒厲,勾人斷魂,似在向上天哭訴塵世間的苦難。
百姓中,陸續有人受不住巫鈴聲的影響,仆倒在地,痛哭出聲。
李長夜的琴聲、僧道的唸經聲也受了鈴聲指引,越發急促。
鍾遲遲卻是聽不到這些聲音的,她的全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