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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但這一切都已不可能實現,現在身處的一切時間空間都使我感到疲憊,厭倦。
我低著頭,木頭人般隨著他們走入了祭壇邊上的一間屋子。已經無力去分辨屋中的佈局,只知道被人牽到一邊,機械地坐在張扶手椅上,抑或我自己已變成了一張冷冰冰,硬邦邦的椅子也不得而知。
對我來說,婚禮前的等待既漫長又短促……
我呆坐著,任憑她們給我梳妝打扮,在我身邊肆意聊著即將開始的婚禮的情況。我已將全部的感官封閉起來,對我來說,時間已改變它呈直線般有規律的綿延流動,像咬尾巴的蛇一樣頭尾相接,與我身處的狹小的空間碰撞,契合,逐漸凝固成一點,並慢慢深陷下去,形成一個漏斗狀的漩渦,緩慢地將我對過去的回憶和對未來的憧憬一股腦吞噬下去。我的喜怒哀樂,我的慾望,智慧以至靈魂都一點一滴如沙漏裡的沙子般緩緩注入那虛無的終點……
我心如槁木,眼睛卻明鏡般反映著身外的事物,但大腦卻早已拒絕處理那些令我生厭的影象,它們的行蹤如雪地鴻爪,在心中幾乎留不下什麼痕跡。
此刻,我的眼中只有她——歐葉妮。
我靜靜觀察著她,不加任何思考。她穿著上等印度綢緞縫製的婚紗,婚紗的每一處顯露及隱藏的皺褶中都綴滿了潔白的祝福;酣睡中的用淡粉色絲絨紮成的百合花蕩著蕾絲荷葉邊鋪成的絲浪,從她的胸部傾瀉而下,直至小腹,收縮成一個優雅的V字型,宛若剛誕生的維納斯神那光潔飽滿的私處;下面便是雪堆樣的紗裙和微微露出的鑲嵌寶石的鞋子。這繁瑣矯飾的婚紗捧脫出她月色般的面容,那樣美,美得令人心醉,令人忘憂,可是,一想到她可能的歸宿,我便不忍再看下去。
突然,看著鏡中的歐葉妮,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油然而生。我豁然頓悟:從此,我再不會是那個曾經的甄婕了,對!我已徹底變成歐葉妮·德·布里薩,不,準確地說我已徹底變成了德·科薩諾伯爵夫人!我將忘掉我所謂的真實身份,忘掉我出生的那個時代。那個世界現在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場夢,它只對於一個生活於其中的人才有所謂的真實性可言。而眼前的這個世界以如此赤裸裸的方式呈現於我面前,以至於任何人都不可能漠視它的真實性。因此,我告戒我自己,我生於斯,長於斯,是地地道道的法蘭西貴族。這並不是謊言 對於我來說,固執地強調自己,偏執地與命運作搏鬥這都是蚍蜉撼樹般的愚蠢。只有徹底融入這個社會,成為其中的一分子,以其所想為自己所想,以其所思為自己所思,將靈魂蛻變成一個標準的十八世紀的靈魂,這對我來說才是唯一的正途。
婚禮(下)
“咣噹”門開了,一個修士走了進來,“賓客們都來了,可以開始了。”
“……我們走吧。”侯爵微遲疑了下,向我伸出了胳膊,意示我挎住它。我們一行人從屋子的另一個門魚貫而出,繞過教堂的東廂,從一排排巨大的窗戶下走過。
“天放晴了。”一旁的瑪麗說。
我抬起頭,看到一縷縷雨後的陽光羞怯地從尚未散盡的雲團中透出,在仍富含水分的空氣中折射出彩色的光輝。其實,剛才坐在屋中我就從窗簾的縫隙間瞥見了第一絲晴光,只不過它剛才只稍稍逗露出一絲魚肚白罷了。
“天晴了。”我也小聲重複了一句,侯爵並沒有聽見,他和洛奈說著不打緊的話,帶著我慢慢走著。
我們來到教堂大門邊的小會客室等待,沒過多久,我就聽到裡面管風琴響了起來。
我知道,我該出場了,我的心開始怦怦地跳著,感覺像一個第一次登臺的演員,“難道不是嗎?這一切不就是一場戲嗎?”我邊想邊將頭上的面紗覆在了臉上,重新挽起侯爵,踏著呂利的婚姻彌撒曲走向祭壇,走向正在焦急等待著的科薩諾伯爵。
透過面紗,我用餘光掃視著來賓們。他們個個衣著鮮亮,珠光寶氣,至於表情……我看不清楚也懶得去看。這更也好,可以使我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我未來的丈夫身上。
跟來賓們相反,身為新郎的他反倒穿著得異常樸素,一襲墨綠色塔夫綢禮,裡面襯著件米色的馬甲。幾枚金光閃閃的勳章綴在他肩頭披的紅色綬帶上。
我頗感好奇地盯著他的眼睛,希望在最短的時間裡尋找出我的未來。但不行,他褐色的眸子中既沒有侯爵的閃爍其辭,也沒有呂西安的純真無邪。我一直也弄不明白那裡藏的是什麼,暖暖,柔柔的宛如夏日的斜陽輕輕散發出剛出爐的烤麵包飄出的香味。
“你願意去這個女人為妻,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