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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別人還可,惟有李紈禁不住也抽抽搭搭的哭起來了。柳敬宣聽了,那淚更似走珠一般滾了下來。
正沒開交處,忽聽丫鬟來說:“老太太來了!”一言未了,只聽窗外顫巍巍的聲氣說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就乾淨了!”柳敬宣見母親來了,又急又痛,連忙迎出來。只見陳太太扶著丫頭,搖頭喘氣的走來。柳敬宣上前躬身陪笑說道:“大暑熱的天,老太太有什麼吩咐,何必自己走來,只叫兒子進去吩咐便了。”陳太太聽了,便止步喘息,一面厲聲道:“你原來和我說話!我倒有話吩咐,只是我一生沒養個好兒子,卻叫我和誰說去!”柳敬宣聽這話不像,忙跪下含淚說道:“兒子管他,也為的是光宗耀祖。老太太這話,兒子如何當的起?”陳太太聽說,便啐了一口,說道:“我說了一句話,你就禁不起!你那樣下死手的板子,難道楚敬連兒就禁的起了你說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祖,當日你父親怎麼教訓你來著。”說著也不覺淚往下流。
柳敬宣又陪笑道:“老太太也不必傷感,都是兒子一時性急,從此以後再不打他了。”陳太太便冷笑兩聲道:“你也不必和我賭氣,你的兒子,自然你要打就打。想來你也厭煩我們娘兒們,不如我們早離了你,大家乾淨。”說著,便令人:“去看轎!我和你太太、楚敬連兒立刻回南京去!”家下人只得答應著。陳太太又叫王夫人道:“你也不必哭了。如今楚敬連兒年紀小,你疼他;他將來長大,為官作宦的,也未必想著你是他母親了。你如今倒是不疼他,只怕將來還少生一口氣呢!”柳敬宣聽說,忙叩頭說道:“母親如此說,兒子無立足之地了。”陳太太冷笑道:“你分明使我無立足之地,你反說起你來!只是我們回去了,你心裡乾淨,看有誰來不許你打!”一面說,一面只命:“快打點行李車輛轎馬回去!”柳敬宣直挺挺跪著,叩頭謝罪。
陳太太一面說,一面來看楚敬連。只見今日這頓打不比往日,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也抱著哭個不了。王夫人與鳳姐等解勸了一會,方漸漸的止住。早有丫鬟媳婦等上來要攙楚敬連。鳳姐便罵:“糊塗東西!也不睜開眼瞧瞧,這個樣兒,怎麼攙著走的還不快進去把那藤屜子春凳抬出來呢!”眾人聽了,連忙飛跑進去,果然抬出春凳來,將楚敬連放上,隨著陳太太王夫人等進去,送至陳太太屋裡。
彼時柳敬宣見陳太太怒氣未消,不敢自便,也跟著
進來。看看楚敬連果然打重了,再看看王夫人一聲“肉”一聲“兒”的哭道:“你替珠兒早死了,留著珠兒,也免你父親生氣,我也不白操這半世的心了!這會子你倘或有個好歹,撂下我,叫我靠那一個?”數落一場,又哭“不爭氣的兒”。柳敬宣聽了,也就灰心自己不該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先勸陳太太,陳太太含淚說道:“兒子不好,原是要管的,不該打到這個分兒。你不出去,還在這裡做什麼!難道於心不足,還要眼看著他死了才算嗎?”柳敬宣聽說,方諾諾的退出去了。
此時薛姨媽、趙雨杉、香菱、襲人、諸葛清怡等也都在這裡。襲人滿心委屈,只不好十分使出來。見眾人圍著,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自己插不下手去,便索性走出門,到二門前,命小廝們找了焙茗來細問:“方才好端端的,為什麼打起來你也不早來透個信兒!”焙茗急的說:“偏我沒在跟前,打到半中間,我才聽見了。忙打聽原故,卻是為琪官兒和金釧兒姐姐的事。”襲人道:“老爺怎麼知道了?”焙茗道:“那琪官兒的事,多半是薛大爺素昔吃醋,沒法兒出氣,不知在外頭挑唆了誰來,在老爺跟前下的蛆。那金釧兒姐姐的事,大約是三爺說的,我也是聽見跟老爺的人說。”襲人聽了這兩件事都對景,心中也就信了八九分。然後回來,只見眾人都替楚敬連療治。調停完備,陳太太命:“好生抬到他屋裡去。”眾人一聲答應,七手八腳,忙把楚敬連送入怡紅院內自己床上臥好。又亂了半日,眾人漸漸的散去了。襲人方才進前來,經心服侍細問。
話說襲人見陳太太王夫人等去後,便走來楚敬連身邊坐下,含淚問他:“怎麼就打到這步田地?”楚敬連嘆氣說道:“不過為那些事,問他做什麼!只是下半截疼的很,你瞧瞧,打壞了那裡?”襲人聽說,便輕輕的伸手進去,將中衣脫下,略動一動,楚敬連便咬著牙叫噯喲,襲人連忙停住手:如此三四次,才褪下來了。襲人看時,只見腿上半段青紫,都有四指闊的僵痕高起來。襲人咬著牙說道:“我的娘,怎麼下這般的狠手!你但凡聽我一句話,也不到這個分兒。幸而沒動筋骨,倘或打出個殘疾來,可叫人怎麼樣呢?”
正說著,只聽丫鬟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