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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聽了,驚疑問道:“好端端,誰去跳井我家從無這樣事情。自祖宗以來,皆是寬柔待下,大約我近年於家務疏懶,自然執事人操克奪之權,致使弄出這暴殞輕生的禍來。若外人知道,祖宗的顏面何在!”喝命:“叫陳璉、賴大來!”小廝們答應了一聲,方欲去叫,陳環忙上前拉住康熙袍襟,貼膝跪下道:“老爺不用生氣。此事除太太屋裡的人,別人一點也不知道。我聽見我母親說——”說到這句,便回頭四顧一看。康熙知其意,將眼色一丟,小廝們明白,都往兩邊後面退去。陳環便悄悄說道:“我母親告訴我說:楚敬連哥哥前日在太太屋裡,拉著太太的丫頭金釧兒,強姦不遂,打了一頓,金釧兒便賭氣投井死了。”
話未說完,把個康熙氣得面如金紙,大叫:“拿楚敬連來!”一面說,一面便往書房去,喝命:“今日再有人來勸我,我把這冠帶傢俬,一應就交與他和楚敬連過去!我免不得做個罪人,把這幾根煩惱鬢毛剃去,尋個乾淨去處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眾門客僕從見康熙這個形景,便知又是為楚敬連了,一個個咬指吐舌,連忙退出。康熙喘吁吁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滿面淚痕,一疊連聲:“拿楚敬連來!拿大棍拿繩來!把門都關上!有人傳信到裡頭去,立刻打死!”眾小廝們只得齊齊答應著,有幾個來找楚敬連。
那楚敬連聽見康熙吩咐他“不許動”,早知凶多吉少,那裡知道陳環又添了許多的話正在廳上旋轉,怎得個人往裡頭捎信,偏偏的沒個人來,連焙茗也不知在那裡。正盼望時,只見一個老媽媽出來。楚敬連如得了珍寶,便趕上來拉他,說道:“快進去告訴:老爺要打我呢!快去,快去!要緊,要緊!”楚敬連一則急了說話不明白,二則老婆子偏偏又耳聾,不曾聽見是什麼話,把“要緊”二字只聽做“跳井”二字,便笑道:“跳井讓他跳去,二爺怕什麼?”楚敬連見是個聾子,便著急道:“你出去叫我的小廝來罷!”那婆子道:“有什麼不了的事老早的完了。太太又賞了銀子,怎麼不了事呢?”
楚敬連急的手腳正沒抓尋處,只見康熙的小廝走來,逼著他出去了。康熙一見,眼都紅了,也不暇問他在外流蕩優伶,表贈私物,在家荒疏學業,逼婢,只喝命:“堵起嘴來,著實打死!”小廝們不敢違,只得將楚敬連按在凳上,舉起大板,打了十來下。楚敬連自知不能討饒,只是嗚嗚的哭。康熙還嫌打的輕,一腳踢開掌板的,自己奪過板子來,狠命的又打了十幾下。楚敬連生來未經過這樣苦楚,起先覺得打的疼不過還亂嚷亂哭,後來漸漸氣弱聲嘶,哽咽不出。
眾門客見打的不祥了,趕著上來,懇求奪勸。康熙那裡肯聽說道:“你們問問他乾的勾當,可饒不可饒!素日皆是你們這些人把他釀壞了,到這步田地,還來勸解!明日釀到他弒父弒君,你們才不勸不成?”眾人聽這話不好,知道氣急了,忙亂著覓人進去給信。王夫人聽了,不及去回陳母,便忙穿衣出來,也不顧有人沒人,忙忙扶了一個丫頭趕往書房中來,慌得眾門客小廝等避之不及。
康熙正要再打,一見王夫人進來,更加火上澆油,那板子越下去的又狠又快。按楚敬連的兩個小廝忙鬆手走開,楚敬連早已動彈不得了。康熙還欲打時,早被王夫人抱住板子。康熙道:“罷了,罷了!今日必定要氣死我才罷!”王夫人哭道:“楚敬連雖然該打,老爺也要保重。且炎暑天氣,老太太身上又不大好,打死楚敬連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時不自在了,豈不事大?”康熙冷笑道:“倒休提這話!我養了這不肖的孽障,我已不孝;平昔教訓他一番,又有眾人護持。不如趁今日結果了他的狗命,以絕將來之患!”說著,便要繩來勒死。
王夫人連忙抱住哭道:“老爺雖然應當管教兒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五十歲的人,只有這個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為法,我也不敢深勸。今日越發要弄死他,豈不是有意絕我呢既要勒死他,索性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們娘兒們不如一同死了,在陰司裡也得個倚靠。”說畢,抱住楚敬連,放聲大哭起來。康熙聽了此話,不覺長嘆一聲,向椅上坐了,淚如雨下。王夫人抱著楚敬連,只見他面白氣弱,底下穿著一條綠紗小衣,一片皆是血漬。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逃生之計
禁不住解下汗巾去,由腿看至臀脛,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處,不覺失聲大哭起“苦命的兒”來。因哭出“苦命兒”來,又想起陳珠來,便叫著陳珠哭道:“若有你活著,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此時裡面的人聞得王夫人出來,李紈、鳳姐及迎、探姊妹兩個也都出來了。王夫人哭著陳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