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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使郎……”蘇儉行想叫住郭巘,卻見其人已緩緩走入暗中。
“你說的不錯,龍墀衛背後還有一隻眼……我不知道是不是該阻止他……鹿鳴寺被毀絕不是個偶然,新令還未下達,你若想查,或許還有機會,不過以後是放是持,就全看你自己了。”郭巘走得很慢,但蘇儉行卻只能無力地看著他沒進陰影,就好像沒入亙古的洪荒。
阿謝,這是不是,就是我們的未來?
阿謝,你不能醒,我不能醉,這不會,就將是我們的宿命?
……
“佛塔遭遇天火,實乃上天譴責敝寺奉寶不周之過,檀主何苦執執追尋?”禪房內青燈盈盈,舊年梅上雪泡一壺茶,看茶粉在盞中起伏消融,仿若紅塵中數不盡的生死沉浮。
上天降責?蘇儉行心下哂然,“大德此言差矣,上天有好生之德,焉能因佛寶丟失便輕賤生靈,豈不有失佛家慈悲?”
“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檀主如何就能說天即是天,地即是地?”
蘇儉行默默放下茶盞:“大德參悟大道佛法,可知非枯非榮、既枯又榮,我等芸芸之輩,得辨清榮是榮、枯是枯、菩提是菩提,便已是不易,大師苛求了。”
“檀主並未明白貧道的話。”方丈搖了搖頭,不見兩人醒悟,便也不再強求,“請兩位檀主來陪貧道品茶,想必檀主也煩了,檀主若一定要查此案,就請隨便吧。聖人沒有發話,貧道不敢擅自處理,一切還都是原樣,恕貧道不能相陪了。”
“不敢勞動大德,不過,不知可否勞煩典座陪我們走走?”終於可以不再聽兩人神神叨叨地打機關,謝遙知心下歡呼一聲,聲音裡不由自主地帶了幾分歡愉。
“貧道恐怕無法滿足檀主的要求。”方丈口中念一句佛,“典座並五六名寺中弟子當時正在塔中,已於昨夜圓寂。”
“什麼,典座也……”謝遙知一驚,從昨夜她們離開後,究竟又發生了什麼?天災麼?天災怎麼會如此巧合?“昨夜暴雨是午時之後才下的,佛寶已然丟失,不必再看護,他們那麼晚去佛塔做什麼?”
“聽慧命說,是因為看到佛塔附近有火光閃爍,所以典座特地帶了幾個比丘前去檢視,誰想進塔沒多久,佛塔便遭了雷擊,入塔幾人無一倖免。”方丈捻著佛珠,兀自向著佛塔方向拜上三拜。
謝遙知微微變色,側目去看蘇儉行,但看其人面色如常,宛若靜水,淡然開口道:“大德,貴寺佛塔,應該有避雷設施吧?”
“不錯,蔽寺之前就曾因雷擊走水而毀,故而再建之時,慮及此節,特地仔細加了防護。”
“可佛塔依然遭了雷擊。”謝遙知凝眉不解。
“紅塵說法,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罷了。”方丈手捻佛珠,不急不緩地粒粒數過。
“大德閱世參禪,明處世之道,我等年少輕狂,只願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蘇儉行驀地抬眼,明明目光正迎上方丈古井般的眉眼,但見其間一點複雜的神情,如雁影過空,一閃而寂。蘇儉行微微一怔,也不再多問,告句叨擾便自離去。
流雲微薄,霎時沒入澹澹的天水深處。
……
(六)登臨問因果·下
謝遙知望一眼面前已經面目全非的佛塔,暗暗抽口涼氣:“阿蘇,他們……不會是因為看到我們才……“
“不是我們。”蘇儉行搖搖頭,“我們只是在開塔門時點了燈,如果典座他們看到的火光是我們,早該趕來了。何況佛塔門向正南,僧房卻在正北,即便有火光,他們又如何看得見?”
“那麼說,在我們之後還來了一批人?”謝遙知蹙眉問道。
蘇儉行微微搖頭,也不知是否定還是不知道:“不過阿謝,你看這四下地勢,佛塔乃是建在高處,四周又有院牆,你一路來時,可能看到塔門?”
謝遙知仔細回想了一下:“最低看到第三層——不對啊,佛塔無窗,不能透光,又不可能是我們進入塔內後透出的火光,難不成典座他們看到的火光,是要飄在空中不成?”
無聲地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明媚的面容愈發深淺難測:“那麼,是誰在說謊呢?”
“誰?”謝遙知習慣性地追問,但看蘇儉行早斂了衣襟,小心地探進那煙熏火燎的佛塔裡去了,無奈只得趕緊跟上,“喂,又賣關子……”
佛塔兩番歷劫,骨架雖還在,但裡內已不成樣子,謝遙知看著那滿目火舌舔舐出的灰黑交雜,再想想兩天前來時這裡的古雅瑰美,不覺暗暗心疼。這本該遺世的佛塔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