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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接這錢,我就不敢再勞煩你了。鸝兒,曾小弟能幫我四處打問,已經感激不盡了,若再讓他貼錢,那我實在是過意不去了。”梁興轉頭望向黃鸝兒。
黃鸝兒想了想,瞪著曾小羊:“那好,你花出去多少,就拿多少去,一文都不許多要。”
“總共只花了四十文。”曾小羊隨口編了個數。
“我來替你數——”黃鸝兒放下茶盤,從梁興手中接過那陌錢,解開繩釦,數出四十文堆到曾小羊面前。剩餘的交還給梁興。梁興又要推拒,黃鸝兒板起臉說,“梁大哥,不許你再跟我爭。你在我家裡,我是主,你是客,客得聽主便。”
曾小羊見梁興只得接過剩下的半串錢,臉上極過意不去,再看黃鸝兒瞅向自己,忙小心問:“我還是不要這些錢吧……”
“少絮煩,快收起來!”黃鸝兒並不看他,提著茶壺往茶盞裡斟熱茶。
曾小羊忙抓起來放進袋裡。
梁興又說:“曾小弟,還得繼續勞煩你,再留意一下這姓盛的和那隻船。若見他出現,切莫驚擾,趕緊來告訴我一聲。”
“梁教頭跟我說啥勞煩不勞煩的,這事我一定全心全意盯著。”
曾小羊說著望向黃鸝兒,黃鸝兒卻不看他一眼。
第十四章 獵犬、屍臭
夫勇者,才之偏爾,未必無害。
——《武經總要》
蔣衝被痛醒了。
臉上、肩膀、手臂、大腿、小腿……幾乎無處不痛。劇痛中他感到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細軟錦被,睜眼瞧見一個年輕後生坐在床邊椅子上,靠著椅背,閉著眼,仰著頭,大張著嘴,正在瞌睡。他覺著似乎見過這人,盯著望了一陣,見那寬下巴上有顆黑痣,才記起來是楚家的男僕。幾天前自己在楚家裝成僧人念假經那夜,就是這個男僕帶他到西院廂房裡歇息,第二天也是這個男僕給他端來早飯。他一驚,忙硬扭著脖頸環視屋中,似乎正是自己上回住的那間房。自己怎麼會躺在這裡?
他心裡一陣驚懼惶急,猛然想起來,昨晚自己趕夜路逃離汴京,路過楚家宅院時,略停了停,正要舉步,身後忽然躥過來一條黑影,他急要躲時,那黑影已經撲到他身上,他腳步一絆,仰倒在了地上,肩膀上跟著一陣劇痛。他揮拳猛打,拳頭觸到那黑影,毛茸茸的,不知是什麼獸類。那獸被他擊中,連聲嘶吼著,繼續朝他狂咬。聽那聲音,似狼又似犬。他奮力推擋踢打,耳中卻聽到又有幾聲嘶吼逼近,跟著另有幾隻獸迅即撲過來,朝他周身猛撕亂咬,他瘋了一般拼力翻滾躲閃,卻哪裡躲得開,渾身上下接連被咬傷,尤其是腿肚上,一大塊肉被生生撕扯掉,疼得他慘叫一聲,頓時昏了過去。臨昏之際,他似乎聽見一聲大喝,似乎是人聲。
難道我被楚家的人救了?蔣衝望著床邊那男僕,正在惶惑。那個男僕身子一歪,險些跌倒,頓時醒轉過來,慌忙坐正身子,用手背擦掉嘴角的哈喇水,定眼瞧了瞧蔣衝:“你醒了?”
蔣衝要答言,嘴角才一動,便已扯得劇痛,只能微微動動腦袋。
那男僕又說起來:“你能保住命,真真是萬幸。那幾條犬是我家二官人前年使了二百兩銀子,託人從北地大遼國偷買來的皇家獵犬,好不兇猛。今年正月,我家二官人歿了,那幾條獵犬也沒了用處,閒養在旁邊小院裡。昨天有人出那角門,忘了關門,那幾只犬溜了出去。若不是老何夜裡驚醒,聽見叫聲,忙出去喝住,你早成一堆骨頭了。”
蔣衝聽了心裡一陣陣後怕,腔子裡“咕咚”一聲,大大嚥了口口水。
“你就放心養病。咱們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尋常無事時,還要四處賙濟窮人,何況你又是被我家的犬咬傷的。去年年底有個人也被咬了,雖只咬了一口,二官人也趕忙請香染街的梅大夫熬製藥膏,給那人治傷,還賠了那人十兩銀子。也多虧梅大夫那些藥膏,當時只用了一點,還剩了許多,留著備急。正好用在你身上了。若不然,大半夜等進城請了梅大夫來,恐怕已經不中用了。對了,我姓凌,家裡排行第七,都叫我凌小七。我來楚家做工都已經快三年了。”
蔣衝這才感到臉上、身上的確塗滿了藥膏。他心裡一陣翻湧,不知道該笑、該哭,還是該怕。起先苦苦想進楚家進不來,這時想逃開,偏又被留在了這裡。
竇猴兒一早來到香染街,走進梅大夫醫館。
梅大夫並沒在,只有一個小廝拿著根掃帚,在埋頭掃地。路過這裡時常見到,只是不知道名字。竇猴兒心想,倒正好。
“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