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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打問個人。”
“竇猴兒?你找啥人?”
“一個年輕婦人,臉上生了片紫癍的。”
“曾娘?她沒在這裡。”
“她在哪兒?”
“我哪兒知道?她只在我家做些零活兒,切切藥材、洗洗藥罐啥的。前天梅大夫讓她去城南送藥,這兩天都沒見人。”
“她住在哪兒?”
“不知道。似乎是在人家船上借住。咋了?你相中她了?嘻嘻,倒真不賴呢。她那張臉雖不中看,身段卻極好,年歲也相當,怕只比你大兩三歲。白天不怕人勾搭,夜裡吹燈抱嬌娘……”
竇猴兒沒工夫跟他拌嘴,扭頭就離開了。
昨晚他痛打了一頓那個醉漢爹,自己先去睡了。在床上聽見他娘扶起那醉漢,攙到臥房裡。那醉漢只小聲嘰咕著,沒再像往常那樣耍狠撒瘋。今早竇猴兒起來時,他爹已經在前屋吃飯了,見他出來,他爹身子顫了一下,裝作沒見他,繼續埋頭假意喝粥。竇猴兒看在眼裡,也裝作沒見他,洗了把臉,飯也沒吃,就出了門。
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間的人,只看誰比誰狠。
因此,他橫下了心,以後不論碰見什麼人,就算心裡真怕,也不許自己露出怕來。比如那個紫癍臉的女子,還有鄧紫玉,她許的那十兩銀子一定要賺到手。
他心裡原本積滿了狠氣,從梅大夫醫館出來,卻洩去了一大半。那個紫癍臉女子究竟什麼來路?瞧著只是個又醜又窮的村婦,怎麼又會使劍?還能殺人割頭?心裡的怕意重又湧起,他忙盡力壓住。一邊走一邊想,想了半晌,才把心思理順,鄧紫玉要的是梁紅玉的短,那個紫癍臉女子不過是去送了兩回藥。不怕她,不是非得去招惹她。你還是去紅繡院盯著梁紅玉,從那裡找見些長短來,趕緊賺到那十兩銀子才是正路。
於是,他又回到家裡。他爹已經不在,照常去汴河堤岸司應差去了。他娘正坐在屋簷下縫補一件黑絹軍衣,腳邊籮筐裡還堆著幾件。這是他爹從營裡攬來的活計,讓她娘幫那些單身軍漢縫補漿洗軍衣,好賺些鹽醋錢。其實這點錢大半還是被他爹拿去買酒灌那爛肚腸了。
他娘抬眼朝他望過來,那目光和常日全然不同,有些驚疑,又有些怯。想起娘這些年受那醉漢的欺虐,他心裡一疼,板著臉對他娘說:“往後你不必怕他了。”他娘剛要張嘴說什麼,他卻不願聽,轉頭走進自己房裡,從床頭櫃子上取過賣香藥花朵的竹籮,揭開一看,剩下的貨不多了。他趴到地上,手伸到床下,取出吊在床板角上的一個小木盒,裡頭是他做生意的本錢,怕他爹搜去,才藏在這裡。他從盒子裡數了五陌錢出來,又把木盒蓋好,吊回到床板角。將那五陌錢放進竹籮裡,挎著走了出去,跟娘說了聲“我做買賣去了”,沒等他娘答言,就快步出了門。
他先到香染街常去的那兩家店,先把賒的錢算好還清,又各樣選了些香藥果子,杏仁、豆蔻、小蠟茶、韻姜、砌香、橄欖、薄荷……一一分排裝好,這才又挎著竹籮往城南外紅繡院大步走去。
遊大奇坐在虹橋南街羊兒巷口的一間茶肆裡,一邊喝茶,一邊張望著。他在等那個慧娘出來。
昨天,他到處找尋那個慧孃的住處,卻白跑了大半天。天快黑時,正要和翟秀兒一起進城回“安樂窩”,剛到香染街口,卻一眼瞧見那個慧娘和賣豆團的丁豆娘並肩走了過來。他心裡猛一顫,隨即想起自己為打問那個慧娘,跟丁豆娘撒謊說揀了慧孃的東西。他忙側過臉,跟翟秀兒說:“我肚子又疼起來了,得去解一解。你先走,我來追。”說著就朝香染南街快步走去。
“我在這兒等你!”翟秀兒大聲叫道。
他裝作顧不得,忙拐進王員外家客店後邊那條巷子,那巷子他走過,一直通到城牆邊。他飛快跑過巷子,奔城牆下那條縱街,繞到曹家酒棧邊上,探頭一望,翟秀兒竟真的站在原地等他,幸而臉望著南邊,沒往這裡瞧。而那個慧娘和丁豆娘也馬上要走到香染街口。他趕忙幾步奔到城門洞下,快步踏過護龍橋,跑到軍巡鋪前的那棵龍柳樹後頭,躲起來等著。龍柳茶坊的夥計見到他,好奇地望過來,他裝作沒見,背過身倚著樹,雙眼一直盯著護龍橋。
半晌,那個慧娘和丁豆娘終於走了過來。看到慧娘那秋月一般明淨的臉兒,他心裡又猛一顫,忙縮到樹後。等兩人走過去一會兒後,他才小心跟了過去。從後面看,慧娘那秀嫋步姿更是輕風搖柳一般,看得他心裡一漾一漾的。兩人走到虹橋口,停住腳說了兩句話,丁豆娘便上橋去了。慧娘站在那裡望了一小會兒,才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