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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她在紫關鎮只長到四歲半,之前生母已經去世,埋在家鄉的一個小山包下。宋晴11歲時曾單獨一人回鄉掃墓,坐長途車去西川,出了汽車站,她沒向任何人打聽,徑直向母親的墓地奔去,就像一隻小狗崽,一路嗅辯著往日的記憶,竟然順利地找到了。很慶幸那時紫關鎮還沒有大興土木,景物還保持著她童年的回憶:一坯圓圓的土丘臥在青青的山坡上,土丘上面長滿了萋萋青草。墓前一塊很粗糙的石碑,默然對著坡下的江流。宋晴在亡母墳前大哭一場,這才擦乾眼淚,到街上找親戚。
宋晴與許劍相識後,不止一次談起這段經歷。許劍也挺佩服的:她四歲半就離開了家鄉,一個四歲半的女孩,怎麼能儲存如此清晰的記憶?只能說是她的天性使然,換成他肯定記不住的。現在看著宋晴同陌生表哥聊得這樣熱絡,許劍不由想起那句俗語:親勁兒攆著哩。
殊不知後幾天兩人的談話內容已經悄然改變。原來,這位仁兄是奉父母之命來向宋晴求婚的,在老家那兒,姨表通婚仍是天經地義。想想很好笑的,他,或者他的父母,僅僅憑著一點親緣關係,就認定大城市的漂亮姑娘會嫁給他?初來時表哥很自卑,不敢開口,但宋晴發自內心的熱情鼓起了他的勇氣。惱人的是,這一切都瞞著許劍悄悄地進行,直到那人走後很久他還矇在鼓裡。
宋晴當然不會答應他。但這位娘娘腔的仁兄很痴情,回家後還一封接一封的求愛信。終有一天,一封長長的情書被許劍無意中發現了,連同宋晴尚未發走的回信。回信上說:
“德昌表哥:
很感激你的情意,但我已經再三說過,這是不可能的。我和許劍從初中就認識,經過這麼多年,已經心心相印,不可能拆開了。絕不是說你配不上我,也絕不是嫌你土氣,嫌家鄉窮,絕不是的。我雖然只在家鄉生活四年,但對家鄉的一切都有極深的感情,家鄉的山水,家鄉的親戚,還有我媽的墳墓。在我心目中,家鄉的一切都是世界是上最好的,是我心中保留的一塊聖地。俗話說,這是血脈裡的親勁兒趕著哩。我希望我們永遠是好親戚,好朋友,也希望你和許劍成為好朋友。我倆已商定在半年後結婚,到時候一定給你發請帖。
表哥,忘了我吧,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我衷心祝願你,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回信倒是光明磊落的,但基本上是“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感傷格調。
許劍極為惱火,媽的這人真不是玩意兒,來這兒和我稱兄道弟,暗地裡卻打我老婆的主意!對宋晴的回信也惱火,她信中雖然是拒絕,但這種拒絕未免過於愛心洋溢。更惱火自己太懣頇,對眼皮下發生的陰謀竟然一無所知。一怒之下,許劍給那邊回了一封信。他說:你來北陰向宋晴求婚我不怪你,因為那時你還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但在知道情況後還纏著我的未婚妻,就太厚顏了。希望你自重。
他沒有使用信封,而是用的明信片,有意讓他單位的人看見。
他明人不做暗事,信發走後冷冷地通知了宋晴,宋晴大為震驚:
“你怎麼能做這樣的缺德事!我表哥非常內向,在學校裡不大有人緣。你這封明信片會害死他的!”
“咦,是我缺德還是他缺德?那次在白雲酒家宴請他,咱倆的關係已經亮明瞭,他還死皮賴臉地纏著你。所以,我這完全是正當防衛,我要是一聲不吭才算是沒血性呢。你也不用為他擔心,這樣厚臉皮的人怎麼會被害死呢。再說,這事從根子上說完全怪你。你不該一直瞞著我,如果你當時就拉上我當面回絕他,他絕不敢這麼死纏。哪怕你不告訴我,只用給他個冷冰冰的斷然拒絕,他也不會這樣蹬鼻子上臉。宋晴,請再讀一遍你的回信吧,你他媽的愛心是不是太濃了點,太廉價了點!”
宋晴大哭一場,幾星期不與許劍說話。不過這次釜底抽薪很有效,那邊再沒有來信了。過幾周後宋晴平靜下來,開始主動找許劍說話,商量結婚買傢俱的事兒,畢竟那事她做得有輸理之處。
許劍也不再生氣了。細想想,宋晴對錶哥的關愛並非一見鍾情,更非曾有私情。那完全是基於她的天性,基於她過剩的母愛。過後她曾苦惱地解釋,說她從來沒給表哥半句許諾,但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不忍心給一個冷冰冰的斷然拒絕。說到底,是因為這是家鄉來的表哥啊。許劍相信她說的是真的,當然這一點也讓他心中忐忑:一個幾乎沒有交往的表哥,她竟然如此情深意厚。她的愛心太過充盈,以後會不會再播撒給其它男人呢。
那時許劍絕想不到,這位表哥不久便神經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