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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滾,就像是為了印證吳三省的話。
雷雨夜。
浩浩蕩蕩的騎兵在鐵線般的雨幕中疾行。
馬蹄整齊劃一踏破雨聲,為首那人半張臉隱在斗篷之下。
這是蠻族血焱部中最為訓練有素的部隊,此時不在陣前拼殺,反倒調頭直切蠻族王都歇訥,不費吹灰之力衝破城門,迅速佔領了王城。
整個過程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井然有序得完全不像一場政變。
大君在外征戰,王城中只餘女眷和老弱。
敵將吳三省一反常態,把要隘西陽關拱手讓出,於蠻族而言,這無疑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大君圖薩這一次差不多是傾其國力,誓要攻克這道多年來一直無法逾越的難關。
然而就在這背水一戰的時刻,血焱部大將煌烈,起兵造反了。
滴嗒,滴嗒。
煌烈在均勻緩慢的滴水聲中緩緩翕開了眼皮。
他的情形顯然並不太好,雙手被鐵鏈反捆在身後的石柱上。意識到這一切後,他開始憤怒地掙動著手臂,鐵鏈發出嘩嘩的響聲。
響聲驚動了上面的人,地窖門吱呀一聲開啟,緊接著傳來腳步聲。煌烈怨毒地盯住前方的階梯,他要看清究竟是誰膽敢囚禁他。
一道人影沿著陰冷潮溼的石階而下,看身形竟然是一個女人。
煌烈嗤笑一聲,用蠻語不陰不陽甩了句諷刺。張海杏瞟了他一眼,也不鹹不淡地回敬一句。
煌烈挑眉,“婆娘,你是哪個部的?”張海杏一身關內女人裝束,他倒沒看出她是同族。
張海杏冷笑兩聲,嫌他聒噪,乾脆卸了他的下巴。
可是,真的煌烈被關在這裡,那此時在歇訥造反的人又是誰?
王城之中。
圖薩的寵姬假意投誠,柔若無骨的腰身裡卻抽出一柄殺人刀來。揮刀毫無留情,刀氣割破了“煌烈”一點臉皮。
張海客嘖了一聲,重製一張人面皮,又要難為不少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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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吳三省那股總是耀武揚威又懶得解釋的氣性,使得他在朝堂中積了不少怨,一時間“西陽關失守吳三省落荒而逃”的謠言傳遍了京師,雪片般的奏摺幾乎把少年皇帝壓垮。
那群整日龜縮在高牆中撮弄筆桿的人,這麼多年來毫不感激地坐享其成,根本不會去考慮眼下這份安定是多少人用年華乃至性命換得的。這許多年他們一方面忌憚於吳家傾天的勢力,又痛恨著他們的愚忠——小皇帝根本不是那段料,不是誰穿上龍袍都能體面的。
蠢人尚能看出的事實,才高八斗、先帝都曾贊其文曲星下凡的吳一窮能看不出來?吳相骨子裡或許是帶點文人的酸氣,可人心裡跟明鏡似的,正因為皇帝不夠體面,才需要他這樣的忠臣來幫他體面。
然而還剩幾個像他這樣一心為國的忠臣呢?不知何時,茫然四顧,能夠與他站在一邊的越來越少了。倒是多少人餓狼般紅著眼盯著他們一家,只是礙於吳三省手中的兵權,和吳相朝中的人脈,遲疑著不敢下手。
最初捨得放吳邪遠行,也是考慮到京中日益動盪的局勢。邊陲雖苦寒,但看得見的明槍,比看不見的暗箭要容易防備得多。
眼下吳三省不知抽的什麼瘋,選在那麼一處對於雙方來說都難打的位置。有心之人借題發揮聯合起來彈劾,皇帝根本扛不住壓力,聽取讒言,下令換將。
臨陣換將,兵之大忌。
王八邱帶著聖諭趾高氣昂地踏進中軍大帳,宣佈全面收回吳三省的兵權時,多少人等著看他發作。然而他只是站起來,撣了撣甲上的灰,捧出將印,從頭至尾一句話也沒有說。
隨後總帥王八邱一聲軍令,兩軍於寧鹿谷鏖戰三日,戰亡人數超過十萬。世外桃源徹底化為屍山血海,被沖天的死人味引來的狗頭鷲在半空盤旋不去,發出尖銳的鳴叫。
蠻軍由於戰線長補給慢,力漸不支,開始後撤。王八邱亦步亦趨,一條血路直鋪西陽關。
王八邱野心比天大,居然妄想一路平推打回人家老巢,他忘了傷亡慘重的不止是蠻軍,己方戰士經過連日苦戰早也氣空力盡,才到西陽關,就遭遇對方後繼部隊的迎頭痛擊。
天下早已大亂,墓穴倒成了避世之所,與世隔絕,不知今夕。
“也不知三叔近況如何,本來這時我或許也應在沙場之上,與蠻兵拼個你死我活,如今卻受困於這鳥地方……真是世事無常。”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張起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