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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將攻擊集中於一點的辦法雖好,可排程車輛、相互配合之間,投石的速度卻是大大慢了下來。趙慎待看清敵軍是如何動作,略一思忖,已掣了長弓在手。
李猛見他正立在一座高臺下,不由便要過來拉他;尚未靠在跟前,就聽趙慎低聲喝道:“慌什麼。”李猛見他已拉滿弓弦,卻不知朝著城下瞄什麼,一時也不敢上前。
如注暴雨從頭頂傾下,順著鎖甲縫隙滲進戰袍中衣,冷風過處是透骨寒涼,趙慎此時卻渾然不覺,紋絲不動。雨水從他盔頭箭鏃上滴落,那浸溼掌心中箭羽的卻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他這樣張弓良久,卻始終不曾發箭。其實這樣暗沉天色下,饒是鷹隼也難清楚。他等的,便是一道光亮。
他隱隱似聽見車下車輪轔轔,繩索絞動,也不知可是心下的幻覺,只怕下一刻城下便又要投石。雖竭力穩住心氣,胸前卻仍抑不住起伏。忽而,眼前乍然通亮,電光火石間,土山上幾輛投石車的方位一閃即過。趙慎眼中腦中霎時只見一條繩索,持弓的手臂手肘微微一動,另一手已斷然撒了弓弦。
一道長箭破出雨幕,在疾風中倏然而過;那箭頭的銀亮鋒芒直劃過夜空,其時土山上西燕軍士卒正在絞動車輛繩索,卻突被這一箭竟堪堪射斷。那投籃一邊失了拉拽,斜向半空飛出。其餘車輛計程車卒,有的忙收了手,有的卻剎不住,投石飛起在半空與失準的石塊相撞,全都向下墜落。咔嚓一聲,有投石車被攔腰砸斷。
城上見著此景的,俱忍不住驚歎出聲。趙慎持弓的手臂猶自平舉,心頭狂跳此刻方慢慢止息。他尚還不及欣喜稱快,只覺頭頸赤熱,方才竟是出了一身透汗。此刻冰冷雨水一激,止不住連著幾個寒戰。
作者有話要說:
玉璧保衛戰裡,城內外比著搭臺子,城內始終壓著城外一頭,搞得高歡很鬱悶,最後表示“你搭吧搭到天上去,老子挖溝滅你”之後開始大挖交通壕。布幔也是玉璧的事,韋孝寬用布幔化解衝車的攻擊,投火矛來對抗土山敵軍是王思政的辦法。
最後小趙耍的這酷……有人還記得魔戒聖盔谷裡小萊一箭扯斷雲梯繩子的鏡頭嗎,很帥……雖然那段裡我花痴的是哈爾迪爾
第46章 白露沾我裳
到次日清晨,雨勢終於漸漸小了,城外攻勢亦緩和下來。李猛就著晨起的些微光亮,看得開到城下的步兵就地休整,不似有攻城的跡象,轉回頭向趙慎道:“趁著眼下還穩當,將軍回去換身乾衣罷。”
這一夜風雨,眾人皆是衣甲盡透。趙慎道:“不必了,這城上的誰不都是這樣。”
李猛道:“此間確也無事,將軍又何必。萬一受寒,去找誰來替?”看見周乾在他身後,便招手喚了過來道,“你隨著將軍去。”
周乾亦跟著勸道:“李將軍說的是,總不差這一時。”
趙慎見狀,便也不再堅持,可剛要走開又忍不住轉身回來叮囑,見李猛連連點頭才笑道:“罷了,是我囉嗦。”這一夜間他滿心滿眼全在攻城敵軍身上,倒也不覺怎麼;這時心中稍安穩了些,也才覺出周身溼冷,筋骨發僵。李猛見他雖逞強著如是說笑,臉色卻已透出青白難看,心中亦不由微微發酸。
趙慎回了自己營帳,周乾早將衣物備好,上來要幫趙慎卸甲。趙慎卻唯一遲疑,頓了一頓低聲道:“你拿進去罷,我進裡頭收拾……”
周乾聽了笑道:“那我一時便在帳外,將軍有吩咐便喚我。”他捧了衣物進去,出來時順手掀了帳簾。趙慎含著心事,微一點頭,便一步跨了進去。
那日夜間他決心送陸攸之出城,可其後總被突發的軍情打斷。而今西燕軍近城駐紮,他縱然有心安置,卻是不得便利。他一廂覺得是對陸攸之食言,可另一廂裡卻竟又暗暗慶幸:他心中其實從來捨不得放手。然而,那慶幸的念頭甫一湧起,趙慎不由一陣自厭,他都已不敢奢求保陸攸之的周全,又有何資本強留著那人捨命相陪?
垂目間,余光中是燭火光亮,映著帳內兩人頎長的影子。只聽陸攸之輕聲道:“阿慎?”
趙慎微微一震,這一聲“阿慎”,彷彿將他整顆心驟然溺進浩渺深湖,任漫天的血火冷雨,此時亦只餘煙波沒頂,靜水無言。待他恍然回神,已仿若滄海桑田。
這一刻他方恍然明白,原來他與陸攸之的每一次相見,或許都將是訣別。他眼前忽而一陣恍惚,光影中陸攸之靜默直立,如林中青竹。
但恨從風籜,根株長相離。
下一刻,他已攬過陸攸之的腰背,將他抱在懷中。
趙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