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第2/4頁)
熱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重地切開她痙攣的一壟,白薯般的肉體翻卷向兩邊。但今天,她失敗了。他僵冷地抗拒著她。該爆發的火山口像死火山口疲倦拖出的枯藤蔓。一條死蛇。還不如我的“紅唇牌”那點硬。黑暗中,她又感覺到他的眸子第一次抬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她。她吃了一驚。
“咋啦?”她抱著他的肩膀,有點懊惱地問。
“沒啥。”他悶聲悶氣地說。從硤石鄉招待所出來後,梅虎沒回癱子村。他搭乘一駕運磚瓦的舊拖拉機進了縣城。他沒有用鑰匙捅開陶月婷的門,那鑰匙丁丁當當地懸在他的屁股上。他埋頭蹲在四層樓梯拐角裡,悶抽著煙。從一層到四層,這幢樓的樓梯拐角擺滿了蜂窩煤、斷腿的舊桌椅、癟胎的廢腳踏車、黃色粘液已乾硬的女人內褲、燉過中藥的爛瓦罐和破布頭。一雙雙鞋從他眼皮子底下掠過,格登格登地上樓去了。有的鞋上濺著泥跡,有的鞋上閃著黴餿氣,有的劣質皮鞋呲牙噴著汗臭,有的鞋尖上夾著濃濃的香水味。沒有人垂眼看他一下。他也不肯抬頭看一眼別人。等到夜裡十點多鐘,他聽見陶月婷的防盜門怦地響了一聲,才揉揉酸溜溜的膝蓋,站了起來。陶月婷的一隻皮鞋還未蹬脫,扭身見是梅虎,怔了一怔,嘩地一把就他摟住了。
“王清舉這狗日的刁難你啦?”
他狼吞虎嚥地吃下一碗麵條,意猶未盡地用袖子抹著嘴角。她問。有時她覺得自已是這個驃悍男子的娘。她教他不在街上吐唾沫,教她不要把褲子挽得太高,教他走路時不要勾著脊樑,教他滅燈後怎麼撫摸女人的乳房,教他快要射精時想叫就暴叫出來、不要蹩著。虎子虔誠地聽著,但沒有一樣學會了。
“沒。”
“哪咋眼窩這麼烏青烏青的?腮幫子陷進去一大截。”
“真沒!他到底是鄉長。他是個好人。”
“好個屌。我警告過他王清舉的,要是敢拔你一根毫毛,我就弄得他一輩子不得安生。不要說戴不成那個破烏紗帽,蹲不蹲大獄還難講呢!他不是說要滅了你們父子倆嘛?結果咋樣?我先給了他當頭一棒。我硬把郭建輝給揪出來了。我早叫公司的人調查他了,殺頭的證據沒一條,零零碎碎的小罪多著呢。有膽子他跟我陶月婷叫板試試瞧!”她騰地站起來,眸子裡射出一股幼稚的殺氣。像一條母狗在屠刀前護著它的狗崽。在她的心裡,岳飛是岳飛,秦檜是秦檜,好人和壞人之間是涇渭分明的,沒啥不清不濁的混水。要庇護自已的的孩子時,天下的娘都難免變成潑婦。
“虎子,我不能沒有你。”她無限憐惜地撫摸著他枯澀的頭髮,說:“你殺人,我給你擦刀。你放火,我給你澆油。你死了,我給你收屍。只是你做啥,都不要撇下我。”
“千萬別!姐。我知道你心窩子裡擱了我,所以我今天特地來找你。哪一天我真的死了,你千萬不要去怨恨任何人,不要找任何人報仇。否則我在黃土下面也閉不緊眼。姐,你對我的情意深,我這輩子報答不了,就衝你磕個頭吧。”梅虎蹩出了顫抖的哭腔。他跳下床,嘭嘭地果真朝陶月婷磕了幾個響頭。她嚇壞了,趕緊把他拽了起來,又把他的頭摟在雙乳間,撲嗖嗖地落淚。
其實這時梅虎已下定了必死的決心,但陶月婷聽岔了。她只當虎子懼怕王清舉拿挪用村款的罪治他,一激就說了過頭話。等她次日清晨醒來,發覺梅虎早就走了。這一夜虎子彷彿睡得異常沉靜,連一點鼾聲也沒有。她怔怔地立在門口。門口一雙沾著硤石鄉廢戲臺泥土的鞋子,飢餓地咧著嘴,鞋頭尖尖地衝著門外,彷彿要急迫地載著它的主人追出去。但她並未追去,她猶疑著,披頭散髮地呆立許久,又折身回到這無限寂寞的臥室中。
歲月中會生出一些突如其來的空白,像古木的繁枝茂葉中遺漏的光斑。也像你踩著墊石涉過淺水,命定地要跨過兩塊石頭之間的寂靜水面,這水面上印著你的影子。當你回頭望去,除了遙遠的那一塊塊黑色的石頭,往昔便一無所有。梅虎生命中的最後兩日,就是讓陶月婷傷透了心的空白。她不知道他被遺漏在哪裡,想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當她回憶,跟梅虎在一起糾纏縱性的時刻便像一塊塊石頭,從剛剛逝去的時光中凸現,又黑又硬,長滿了慾望的苔蘚。也有一些人被漏掉了,籠罩古木的太陽沉沒了,光斑化成了巨大的陰影。他所有的日子,連同他的名字、他的樣子,有了被整個兒埋葬的危險。七姑死後,土匪臘八就差點被癱子村人完完全全地遺漏掉了。歲月的荒誕性在於,此處被遺忘的一切,可能會在一個不相干的別處,被人警惕地記起,並攤開在猛烈的陽光之中。
梅祠燒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