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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便肅靜,不知是困惑還是震驚還是手足無措,因為批判會開到現在,這樣的事情真的還從來沒有碰到過。俄頃,平地一聲雷,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打!”頓時打破僵局,山呼海應,電閃雷鳴:“打打打打打“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衝到臺上去了,反正被批鬥的人已經不見了,臺上塞滿了打手。他們那麼兇猛地擊打著楊真,楊真的身影立刻就被湮沒在一群生龍活虎的青春軀體中。他們在臺上跳來跳去,發出了海海的聲音,雙拳緊握,彷彿楊真是一個沙袋,而他們則是在練武功。一群黃軍裝一會兒擁到這裡,一會兒擁到那裡,喧囂著,猶如波濤洶湧中的大浪頭。趙爭爭突然意識到這樣做不行,她對著麥克風叫道:“同志們,留活的,留活的,還有用,留活的!” 臺下立刻一片相互提醒聲:“留活的,有用,貿活的,有用!”那些人就收回拳頭,像下餃子似地往臺下跳,楊真重新顯露了出來。他被打倒在地,血流遍體,頭上鮮紅一片。人們繼續呼口號,直到現在,真正的批判還不能算是開始,這不過是個下馬威吧。他艱難地爬了起來,好幾次搖搖晃晃,像一隻被屠宰後沒殺死的牲畜。臺下的人,從呼喊到沉寂,屏聲靜氣地看著他爬,像是看一場驚險電影。他終於站住了,抬起頭來看著臺下,臺下的人清楚地看到,兩股鼻血怎麼樣從他的臉上噴湧而出,一直流向胸前。
提糊糊桶的人第三次上臺,這一次,連他自己也有些難為情了。他走路的樣子有些彆扭,下面已經有人在笑他,這使他實在不好意思。這也是打他開始拎糊糊桶以來從未碰到的事情,給一個牛鬼貼標語,竟然要貼三次,只能說明他的無能,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一開始他對這個楊真並沒有什麼感覺,一個普通的老牛鬼罷了,但現在不同了,他對他結下了私怨!腦子一熱,他突然發起狠來,一桶糊糊夾頭夾腦倒在楊真身上,然後掏出一大卷標語,七張八條地就往楊真身上扔,把他的腦袋貼得完全蓋住,白色的標語帶垂掛下來,看上去楊真就像一個白無常。這個出其不意的效果顯然使年輕人大為開心,人們禁不住鼓起掌來,趙爭爭帶的頭。氣氛一下子鬆弛了下去,現在,剛才那個倔強的老傢伙頓時就變成一個跳樑小醜了。
有人突然驚喊:“血!血!“
偌大的會場再一次沉寂,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鮮血。它不是噴湧出來,而是從頭部貼住的白色標語後面迅速地滲儒出來的。頓時人們就看到了一朵鮮紅的血色花。鮮血順著標語往下滴,滴成了一條血路,濺成了一幅奇異的圖案,像是鮮血在發光!
那個頭頂血色花的人,那個被埋在標語中的人,在寂靜中猛然迸發出笑聲:“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聲嘶力竭,他笑得那麼驚天動地,那麼拼盡全力,最後變成了吶喊。他笑得被鮮血浸透的標語突然在頂部裂開,露出一張裂缺的嘴來,他再一次哈哈大笑,白色的牙齒,被他在笑聲中噴射而出。
臺下,突然響起了回聲,那是驚恐的尖叫,先是一聲,然後是一片。膽小的姑娘們終於撐不住了,開始叫喊著往外跑。趙爭爭也嚇住了,這個楊真,第一次超出了她的批鬥的經驗之外。
當笑聲再一次推向極致的時候,所有翻在楊真身上的標語突然全部脫開,它們就像一件血衣,沉重地落在了楊真的腳下。那個血人睜開眼睛,眼睫毛上都掛著血珠,他直愣愣地看著會場,終於,緩慢而沉重地轟然倒下。
吳坤趕往趙爭爭處時,楊真還沒被送往醫院,他孤零零地躺在臺上,身下一攤鮮血。一群年輕人正在討論是讓這死不悔改的花崗岩腦袋死掉,還是送去搶救。吳坤趕到現場,一看楊真的樣子,二話不說,走到趙爭爭面前就是一個耳光。這個耳光把所有在場的中學生都給打愣了,趙爭爭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吳坤一揮手,急救車就把楊真送往了醫院。
這頭楊真還在急救室裡搶救,那頭警報又來,杭派已經包圍了醫院。吳坤還沒有走出醫院門口,就被杭得茶堵在了樓道上。他們兩人怒目而視,各不相讓,在樓梯上僵持數分鐘之後,杭得茶突然衝了上來,狠狠地撞了吳坤一下,就擦身而上,直奔急救室。
看著已經面目全非的楊真,杭得茶更下了非把他奪回來的決心。這些天來為了楊真,他一直沒有好好睡覺。他每天都在想著、交涉著把楊真先生從上天竺解救出來。但對方看守得很緊,布朗已經去偵察過好幾次了。有一天他成功地讓迎霜朝那間屋子的視窗扔進了一個廢棄的牙膏殼,他們的秘密檔案就在牙膏殼裡。過了一會兒,那個牙膏殼又被扔了出來,布朗把它帶回了家交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