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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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聲霹靂,“均輸法”出臺了。“均輸法”宣佈:為供應京城皇室、百官、軍隊的消費,朝廷撥給內藏庫錢五百萬貫,上供米三百萬石,以供週轉的費用。發運使掌握淮、浙、江、湖六路的財賦情況,斟酌六路每年應該上供和京都每年所需物資的品種、數額以及庫存情況,按照“徙貴就賤,用近易遠”的原則,“從便交易蓄買”,貯存備用,供以節省價款和轉運的勞費。試圖由朝廷“稍收輕重斂散之權”,調節供求關係,做到“國用可足,民財不匱”。同時,以陝西轉運副使、五十三歲的薛向為東南六路發運使的實施機構出現於京都。派往一淮、浙、江、湖推行“均輸法”的新進官員,突然從京都一下冒了出來,乘車的乘車,策馬的策馬,旗幟堂皇,轟轟隆隆,示威般地穿過東西大街,分六路賓士而去。
府邸裡的歌舞,啞了,停了。
家宅裡的酒宴,涼了,散了。
御街上的夜遊,冷了,垮了。
御史、諫官和二府、三司的官員們又一次遭到了嘲弄。他們怒火中燒;從大內皇宮傳出的訊息原來是假的!一定是王安石故意放出來,用以掩蓋“均輸法”的出籠。真是欺世騙人的卑鄙伎倆啊!
他們罵對了。但放出假訊息的,不是王安石,而是呂惠卿。這個“伎倆”,不是出於呂惠卿有意嘲弄,而是出於他性格上的“奸巧”。一種超越眾人才智的“奸巧”啊!
重臣們恨得咬牙切齒。這個“均輸法”的出籠,簡直是“制置三司條例司”出籠的重演,完全是故意蔑視二府、三司。而薛向任東南六路發運使的設定屬官和六路新進官員車粼粼、馬蕭蕭地遊街出京,則完全是“招待新進勇銳之人”的揚威儀仗。王安石啊,驕賽陰賊之徒!
他們罵的當然也有理。王安石確實有些“驕蹇陰賊”。如果說“制置三司條例司”的設立是“操之過急”,那麼,這個“均輸法”的出籠,就是“突然襲擊”了。錯而不改,變本加厲,還不夠“驕蹇陰賊”嗎?但,這種“驕蹇陰賊”也是他們反對、彈劾、抗爭造成的,不“驕蹇”,“變法”就得煞車;不“陰賊”,新法就不能推行。王安石“用心太急,自信太篤”的執拗性格和剛毅果敢、銳意進取、不待時日、不畏艱險的品質決定了這次“突然襲擊”的出現。王安石的本意也許是為了避免激烈的抗爭,但卻引起更加激烈的爭鬥。
二府、三司失卻權力的大臣和諫院、御史臺的官員們,開始在沉默中聚集力量,盤算謀略,睜大眼睛注視“均輸法”的實施中有何紕繆,準備伺機反撲。
王安石和他的支持者,風風火火、轟轟烈烈地在淮、浙、江、湖六路(淮南路、江南東路、江南西路、荊湖南路、荊湖北路、兩浙路)設定機構、招徠官員、組建官船、招募客舟。開始了朝廷“稍收輕重斂散之權”的均輸,打擊富商大賈的囤積居奇、從中盤剝,以圖達到“國用可足,民財不匱”的設想。
汴河上的漕運船隊一日一日地增多,桅杆如林,錦帆蔽空,全國最富庶的東南六路的漕糧百貨渠運而來。漕運號子聲震動京都,日夜不停,為繁華的京都又增加一景:“汴河錦帆”。
在日夜迴響的漕運號子聲中,閉門不出的司馬光,以他特有的沉穩,投入了日以繼夜的書局事務,又送走了半個月時日。前天,他的助手劉攽因其哥哥劉敞(字原父)病故將近週年,回江西新餘老家掃墓去了。他的另一位助手劉恕,因已調書局供職,也返回翁源縣交割事務去了。書局的工作暫停,這就給了他潛心研究《均輸法》條款的足夠時間和精力。
司馬光研究“均輸法”的初衷,原只是想摸清皇上突然決定加速推行新法的意圖,其中也許含有尋找其中謬誤的動機。但在一夜半天的研究之後,他竟奇異地萌生了興趣,認為這部“均輸法”若能切實實施,也許真是一部求治有效的妙方之一。他順手推開兒子司馬康送來的午飯,閉目凝神地悉心琢磨。
範祖禹走進書局,看見桌案上未動的飯菜和展開的《均輸法》文字,以為老頭子又在為“變法”生悶氣了,不覺微微搖頭,遲疑片刻,輕步上前,低聲叫了一聲:
“老師”
司馬光忽地睜開眼睛,目光閃亮,順手就把《均輸法》文字推給範祖禹、激動地說:
“淳甫,這是介甫制定的《均輸法》,你看看!”
範祖禹以為司馬光因氣憤所致,急忙寬慰:
“老師正在治史,不必為眼下的事情過分操心。”
司馬光看出範祖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笑說:
“治史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