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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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木佛盤、石佛盤。製作著浴佛香水。在側殿兩廂的長廊裡,僧人們正在用金片、銀片、琉璃、瑪瑙、珊瑚等物,裝飾著四輛巨大的四輪“像車”。準備慶典中的“行像巡遊”。山門內寬闊的庭院,整齊地排列著近百張黑漆酒桌,僧人們正在擺放上千件杯盤器皿,以備慶典之日“開講設齋,大會道俗”。東三門側院的齋房裡,幾十座爐灶在騰火沸湯、烹煮煎炸;幾十張白案在和麵淘米、切擀捏削,膳僧們正在趕製寺院裡特有的“指天餕餡”、“香水黑糕”,以備慶典之日款待來臨的官民僧俗,並將撒給街頭巷尾朝拜“行像巡遊”的凡塵俗眾。
慶壽宮的太皇太后和崇慶富的皇太后,是這場“賭博”中最大的贏家,此時都倚椅歇息於各自宮院的亭臺上,聽著十大禪寺傳來的悅耳鐘聲,呷著清香的團龍茶,安恰地享受著雨後夜風的清爽和夜色的寧靜。
在喜上心頭的沉默中,皇太后仍然把她的全部心思傾注在當皇帝的兒子身上:“天意”已經作出裁決,該打發王安石離開京都了。“隆重舉辦浴佛節”一事,除了感謝佛門“敬天祈雨”的功績外,也許含有送別王安石離開京都之意。這樣也好,皇上厚待臣下,以輝煌的禮儀為一個貶臣餞行,王安石當體面而無怨地離開。王安石離開宰執之位,王安石的新法還能推行於城鄉嗎?她感到今夜心曠神怡。
太皇太后的思慮更深更細:災荒年月,如此糜費地舉辦“浴佛”盛會,官家不只是為了敬佛感恩吧?也許為了排解心中難釋的憂煩?看來,王安石的去留一事,在官家心中,還是沒有最終決斷。王安石誠然見識高遠、才智超群,但剛愎自用、好為人師,而且狂狷不羈,疏於臣道,七年歲月,“輔君治國”之義,似乎已變為“強君行政”之風。官家現時的理政方略,幾乎都是圍繞著王安石轉動,朝臣有“上與介甫猶一人”之說,只怕是由此而產生的。一個帝王的心機謀劃,隨著一個臣子的頭腦轉動,是國家之福,還是社稷之禍呢?唉,靠柺杖走路的人,一時離開柺杖,心就怯了。睜著眼睛默默地看著吧。不能過多地絮叨。但願自矜自持的孫兒能在自強自省中丟棄柺杖走路。
十天來冷眼旁觀的樞密使陳昇之、樞密副使吳充、參知政事馮京,是這場“賭博”輸贏之外的旁觀者。他們從四月四日深夜雨霖降落的時候起,就奉詔為隆重舉辦“浴佛節”忙碌著,陳昇之負責宣德樓皇帝觀光臺的修建和裝飾,吳充負責“行像巡遊”路線的確定和警戒,馮京負責十大禪寺“浴佛”慶典的組織和實施。他們都有豐富的官場經驗,對這場紛爭進一步的走向,思緒冷靜。他們都預感到在四月八日的“浴佛節”慶典上,會有重大的事情發生。
他們看得清楚:王安石已是掉進糞坑裡的菩薩,臭了,不靈了。六年來王安石所作所為的一切,都將成為群臣譏議彈劾的話題;六年來被人們吹捧為“翻天覆地”的業績,將會被同樣的人們斥責為“禍國殃民”的罪惡。人言可畏!“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王安石的離開京都已成定局。就是皇上有心留其暫居資政之位,王安石也是不會在群臣陽笑陰非的奚落中坐冷板凳的。上山容易下山難啊!
他們看得明白:現時斷送王安石宰相生命和理想的,並不是被王安石視為“流俗餘孽”的那些同僚,而是王安石身邊的心腹和門生。權力的慾念和魔力,已使呂惠卿、曾布、呂嘉問等人改變了以往與王安石的依從關係。皇上重用曾布對呂嘉問“市易違法案”的查究,反映了這個變法集團的裂隙;呂嘉問在反擊中構成的“曾布沮害市易案”,標誌著這個變法集團的瓦解;呂惠卿奉詔參與“呂嘉問市易違法案”複查中的左右逢源,加速了這個變法集團的毀滅。監安上門鄭俠手持《流民圖》的兇狠一擊,簡直是要王安石老命的背後一刀!現在,呂嘉問孽債難還,曾布厄運臨頭,只有呂惠卿巧妙地利用這個時機,一手按著王安石的肩膀,一手攀著皇上的衣袖,正向權力的高峰爬。“浴佛節”皇上說不定會為呂惠卿演出一曲“跳加官”。
他們都是現任宰執大臣,都在斜著眼睛注視著宰相的職位,也都有著升任宰相的條件和可能,所以此刻他們對呂惠卿的畏懼更甚於對王安石的不滿。那個“福建子”為人奸巧,城府極深,而且有著極佳的辯才。如果說王安石的執拗、偏狹、狂狷和不善與人,是性格坦直,坦直得令人可怕,那麼,呂惠卿的深沉、狡黠、冰冷和不動聲色,則是心術隱秘的詭詐,詭詐得令人恐怖。如若讓這個人躍居首輔之位,朝政將會出現更不堪設想的專斷,新法將會變得更為激進,東西二府的日子將會變得更加難熬。他們敏銳地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