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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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當務之急,是阻止呂惠卿接替王安石而執掌朝政。在竭盡心智地思慮之後,他們不約而同地藉著向皇上稟奏“浴佛節”的籌備情況,向福寧殿走去
監安上門鄭俠,是這次“賭博”中的暴發戶。他的名望在十天之內,傳遍京都,數度暴漲,成了頭號話題人物。在百官、商賈、僧道、細民、販夫走卒、廝波扒手中哄響,並隨著揣摸不定的“天意”,在人們的口舌間產生了繁多的稱謂:小丑、義士、奇人、瘋子、奸佞、忠吏、混蛋、騙子、投機者、背叛者讚美者口角生花,咒罵者咬牙切齒。隨著兩天兩夜雨霖的滋潤,人們眾口一詞地把一頂“預言家”神秘高雅的銜頭戴在鄭俠的腦袋上,其聲威,除皇帝之外,別無二人。真是“時勢造英雄”!
“預言家”鄭俠,對這從天而降的勝利和榮譽,卻表現出奇特的冷漠。
此刻他獨居畫室,皺著眉頭,眯著發紅的眼睛,捏著酒杯,凝視著畫案上的畫紙、畫筆發呆。
他確實是一個善於動腦筋的人,在四月四日深夜雨霖降落的癲狂喜悅中,聽說“浴佛節”籌備事宜已冒雨展開,他突然領悟了皇上的心機,決心再攪動一次朝廷風雲,蕩盡皇帝身邊的一切奸佞,以求國家的長治久安。他已斷定王安石必將下臺,皇帝必將另換新馬,所以他此刻思索的內容,是誰可能和應當接替王安石宰相之位。
他似乎嚐到了“以畫參奏”的甜頭,現時又在構思著一幅更為奇特的畫圖——《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業圖跡》。他要用滿懷熱情頌揚忠貞,用滿腔激憤鞭答奸佞,為英明的皇上作鑑。他“以古喻今”地從唐代眾多的宰相中選取數人,並按照史家筆墨的褒獎貶誅,把魏徵、姚崇、宋璟等人請入“正直君子”之位,把李林甫、盧杞等人拉入“邪曲小人”之列,作為形象的基本準繩。然後以畫家明快、準確的筆墨,以當朝大臣的模樣特徵分別繪出,讓他們“對號入座”,使人一看便知誰是忠臣,誰是奸佞。他確信這樣一幅圖卷展示於延和殿,朝廷定會烽煙四起。
他首先想到呂惠卿這個“福建子”的寬額、大眼、闊嘴的模樣,那不就是唐代奸相李林甫的再版嗎?接著他想到參知政事馮京,那質樸敦厚的形容,不就是唐代明相魏徵再世嗎?他想到現時活躍在大宋朝廷的一群人物,曾布、章惇、呂嘉問、陳昇之、吳充、韓維、韓絳、李定、舒亶、鄧綰等人,一群各具特點的形象送次在他的心頭閃過,似乎都在經受他的犀利目光的歷史判決。
鄭俠猛地喝盡杯中酒,扔掉酒杯,抓起畫筆,開始了他以古人褒獎殺伐今人的空前傑作。並決定在四月八日隆重舉辦的“浴佛節”慶典中,呈現給他的英明的皇上。
此時的呂惠卿、曾布、呂嘉問,仍然處在這場“賭博”帶來的慌亂中。十天內束手無策或有策而不敢輕動的焦慮,隨著兩天兩夜雨霖的收場,使他們感覺到厄運的臨頭。十大禪寺的噪耳鐘聲,更加重了他們心頭的悲哀:“天意”毀滅了王安石,毀滅了轟轟烈烈的“變法”,也毀滅了自己的前程。
他們愴然地躲進各自的寢室,面對著妻兒老小無歡無笑的面容,暗暗怨恨著該死的鄭俠,怨恨著背後操縱者皇太后和太皇太后,怨恨著在“變法”上有始無終的皇上,也怨恨自己對形勢估計的錯誤。
曾布在這厄運臨頭之時,痛苦地自省著“變法”六年來的所作所為,一種揪心的委屈憋在胸口,說不清道不明。在追隨介甫大刀闊斧的“變法”中,自己確實做過錯事、蠢事和連自己也弄不清楚的糊塗事,結怨於同僚,遺害於黎庶,除了自疚自愧外,說不得了。但忠於“變法”之心,可指天日。追隨介甫之志,不曾有須臾動搖。奉詔查究呂嘉問“市易務違法案”一事,結怨於呂嘉問,遭陷於呂惠卿,見棄於王公介甫,落了個“沮害市易法”的罪名,心裡不服又向誰訴說呢?官衙霸市、官吏貪讀、商賈叫苦、貨流不通,危害的不正是新法嗎?親親為奸,官官相護,以非為是,美言遮醜,是變法者自掘墳墓啊!現時,介甫倒臺,新法受挫,形勢逆轉,人心散離,大宋轟轟烈烈的歲月又將陷於清冷的谷底。看來只有與介市結伴走向漫漫貶途了。曾布決意聽天由命,居家待罰。
呂嘉問仍然保持著他特有的機敏,在絕望中尋找生路,而且神速地發現了生路的所在:曾布現已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思查究市易務那些收支錢物的流水帳;皇上正在為雨後的事情忙碌著,朝廷人事的更換就夠他操心的了,哪裡還有精力去聽商人們亂哄哄地呼喊?況且市易法已暫停十天,商人們早就自由買賣。至於呂惠卿,這個城府深沉的“福建子”,在奉詔與曾布共同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