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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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失。國家之失,乃始萌芽,乃見怪異以驚駭之。驚駭之尚不知畏恐,其殃咎乃至。”前年的“華山崩坍”,去年至今年的“十月不雨”,就是“天”對皇上施政不良的警告和譴責!
他虔誠地相信,皇上若能“聽諫改過”,善德善行,一定會引起“天”的“感應”,以雨霖之恩消除眼前旱情,拯救流民於水深火熱。他以命作賭的依據是:人間苦情於此,“天”能無動於衷嗎?
《流民圖》獻上了,彈劾奏表生效了,“受命於天”的皇帝趙頊,果然“聽諫改過”,暫停了新法十八事,在延和殿午朝上“敬天祈雨”的開壇儀式中,把他的一顆作為賭注的頭顱,擺在群臣的面前,擺在京都黎庶面前,擺在火天烈日之下。從那時起,鄭俠驟然意識到自己的頭顱,似乎已不在自己的脖子上,而是握在他所崇信的“天命”的手裡了。
腦袋落地畢竟是悲慘痛苦的。他蜷曲在自己的畫室裡,一分一秒地等待著雨霖的降落。烈日如火,一日三秋,雲雨無影,焦躁難耐啊!在無雲無雨的煎熬中,他以皇上為榜樣,“停食”敬天,每天以涼水充灌胃腸。三天粒米不進的虔誠,雖然使他四肢發軟,頭昏眼花,但在第四天黎明時分,終於贏得了“天人感應”的黑雲翻湧。他拖著癱軟的身軀跪伏在門外的臺階上,感念著“天命”的靈驗,等待著雨霖的滋潤。可轉眼之間,黑雲消散!一場“雲而無雨”,使他瞠目結舌。
但他仍堅持著虔誠的“停食”,堅守著天神賜雨的希望。五天、六天、七天,隨著烈日的更加焦灼熱毒,他飲水的次數減少,頭昏目眩的次數增多,他感到死亡的逼近。
鄭俠畢竟只有凡人的軀體和腸胃,有著凡人對生的慾望和對死的畏懼。第八天黎明,他掙扎爬出畫室,觀看到東方日烈更甚,對“天命”開始生疑了,對一場雨霖的降落絕望了。生的慾念也隨著烈日的升高而泯滅。
他哀傷“天命”的飄緲,滿街滿巷的香案、香火和十大禪寺八天不斷的鐘聲、鼓聲,不都是“德音”嗎?“天”為何沒有“感應”呢?皇上舉粥棚,賑濟流民已經八天了,“天”為何不見回心轉意呢?難道只有落下一顆看門小吏的頭顱,才能觸動九天之上的“天心”、“天意”嗎?
他哀傷自己命運的悲悽。虔誠於“天命”,反被“天命”遺棄,自己謀殺了自己。八天來得到的,是皇上即將爆發的怨恨,是群臣即將投來的側目,是背叛友情即將遭人厭惡的詛咒,是萬人即將圍觀的斬首,是留給後世欺人自欺的惡名。不過,這也是“天命”的安排吧?與其天誅,莫如自罰!“天誅”將成為黑白分明的定案,“自罰”也許能引起後世猜度探究,總會有一二人知我鄭俠。
午前已時,監安上門吏鄭俠身著朝服、朝冠,頂著焦灼的烈日,走向景靈西宮南門對過的報恩寺街,在百鍾園、回春閣等五家藥鋪裡,以治療痔瘡、瘰癧、牙疳為名,分別買了五包砒霜,暗暗地為他的“自罰”準備著。
明日,天上還會是這樣一顆火辣辣的烈日嗎?
天象真是不可測的。傍晚時分,西邊天際突然浮起一抹薄雲,夕陽一照,豔紅似血,映紅了半邊天宇,映紅了黃河波濤,映紅了熱毒未退的汴京城。
“火燒雲,曬死人”,明天定又是一個無風無雲的“幹曬日”。觀天台上司天監的“神仙”們傻眼了,朝廷群臣慌亂了,十大禪寺的和尚洩氣了,粥棚裡的工役嘆息了,京都的市民譁然了,流民毆鬥事件已多次發生。皇帝趙頊聽到宦侍的稟報,倉皇奔上丹墀,望著血紅的西天發呆。王安石木雕似地站在花園裡的亭臺上,悽然地閉上了眼睛。監安上門鄭俠,站在畫室門前的臺階上,發出了絕望的慘笑
“天命”把所有的人逼上了絕路。
三更時分,無月的夜空寧靜而深邃,繁星麻麻密密地閃爍著藍光。一條幹涸的銀河橫在夜空,那銀河爍爍閃亮的晶點,不就是乾涸河床上的鵝卵石在訴說旱情嗎?觀天台上司天監值夜的提舉、監丞全然發懵了,無雲可測,無風可尋;在唉聲嘆氣中,無可奈何地倚在儀象臺旁歇息著。他們幾乎在同一時刻,都閉上眼睛睡著了
此刻的皇帝趙頊,正在福寧殿御堂紅蓮宮燭的光焰下,心情沉重地聽著樞密副使吳充關於“拱衛皇宮安全”、“維持京都平靜”、“驅趕流民出京”、“消除不測事件”方案的詳細稟報。
吳充是今天午時領受這項特殊密諭的。他辦事認真,幹練、、快速,在不到四個時辰內,就拿出了一個完備的方案。而且在這個方案中,把駐京禁軍的一切權力,都委託於皇帝身邊的近臣。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