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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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弄水軒”,名副其實,在此似已聞得潺潺流水之聲了!“弄水”而會友,其情當歡;“弄水”而飲宴,其情當醉;“弄水”而賦詩,其情當真、當美、當出自肺腑!“讀書堂”之北,是一江湖水,碧綠見底,有魚淺翔,方圓約三畝。湖中有島,周長約五丈,狀若玉塊,遍種竹藤。結竹梢蔓草為廬,似漁人之舍。此必是司馬君實歇息垂釣的“釣魚庵”。竹梢蔓草之廬,偏命名曰“庵”,可窺得司馬君實心境之淒涼了。碧湖之北,有茅屋六間,厚其塘次,以避暑熱,茅屋四周,皆高節翠竹,清爽怡心,此必是司馬君實避暑之“種竹齋”了。誰說司馬君實孤性寡和?只是其性格之潔、情趣之高,非俗人所難理解。碧湖之東是一片苗圃,面積約三畝,種蔬一百多畦,蒔弄精細,遍地蔥綠,仔細觀看,多植藥材。無疑,此乃傳聞中的“採藥圃”。司馬君實讀寫疲勞時,常來此把鋤勞作,以解腦思,以健身體。“採藥圃”之命名,足見司馬君實用心之精細,神態之豁達。“採藥圃”之南,有花壇數處,多種芍藥、牡丹,這就是傳聞中的“花園”嗎?不嘆十里傳聞之無信,只嘆司馬君實愧對花神、枉居洛陽。“花園”北有涼亭一座,以青竹建造,自然是“澆花亭”了。“澆花亭”東側遠處,有一高臺,拔地而起,高約五丈,臺上築三層樓閣一座,青磚綠瓦,頗為輝煌,為“獨樂園”內最高建築,這就是傳聞中的“見山臺”上的“見山樓”啊!凝視良久,心神恍惚,似見司馬君實登臨樓閣之上,北望滾滾黃河波濤,南望巍巍嵩山瑞靄,西望漫漫長安煙雨,東望繁華汴京風雲,抒其胸中忠耿、追求、憤怨、悲哀、依戀、失望和無盡的情思。司馬君實啊,汴京沒有忘記你,皇上正在思念你,但願你的忠耿,能使汴京的桃李梨杏重放芳華;但願你的追求,能使汴京的飛橋燈火再呈絢麗;但願你的依戀,能使汴京的畫舫藕荷再蕩歡歌笑語,我也就不負聖託、不虛此行了。可是,你的憤怨太深,悲哀太重,失望太大。三年來遭貶而冷清的生活,能激起你昔日的熱情嗎?皇帝的有所企求,你若佯作不知呢?皇帝的“廣求直言”,你若不置一詞呢?我又何以返回汴京交差啊!
韓維憂心忡忡,不由自主地向“讀書堂”望去,驀地發現司馬光帶著範祖禹和司馬康正急步向他走來。他疾步迎上,賓主相逢於碧湖之畔。司馬光高高拱手,熱情歡迎:
“鄙園迂叟司馬光,恭迎翰林學士承旨大人大駕光臨”
韓維望著年已五十七歲的司馬光,發現其發須更為稀疏,面容更加消瘦,便跨步向前,一把抓住司馬光的雙手,對視而笑,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他退後三步,深深一揖:
“韓維恭候司馬大先生大安!”
司馬光忙挽住韓維動情地說:”
“持國公,三年苦別,思念至深。今晨喜鵲鬧枝,歷久不歇,今夕果然喜從天降,故友臨門。看來,上天有意施恩於‘獨樂園’啊!”
範祖禹和司馬康也向韓維執晚輩之禮以恭迎,並殷切地表達了久別仰慕之意,便擁著攜手相語的司馬光和韓維向“弄水軒”走去。
韓維聽到司馬光動情的話語,欣喜於心,默然思忖:“喜從天降”之語從司馬君實口中說出,是一個吉利的徵兆!
現時的司馬光,似乎已擺脫了三年前激烈政事落下的悲哀和痛苦,成了一位樂於林泉的隱者。他脫朝服,著深衣,冠竹簪幅巾,踏軟草細沙;伴白鷗湖邊漫步,看紫燕穿柳而飛。“拜表歸來抵寺居,解鞍縱馬罷傳呼。紫花金帶盡脫去,便是林間一野夫。”這四句自侃詩,似乎道出了他的心境。“獨樂園”的建成和命名,似乎就是他這種心境化出的實影。
他似乎已完全丟棄了謀臣不甘寂寞、不甘冷清的積習,成了一位安於清茶濁酒的遷叟。他與老僕呂直耕耘於“採藥圃”,沉醉於泥土的芳香;他與老妻張氏品茶於“種竹齋”,緬懷著昔日的種種情趣;他從故鄉諫水接來年邁體弱的哥哥司馬旦,晨昏請安,踞“釣魚庵”垂釣,臥“種竹齋”避暑,坐“弄水軒”淺飲,樂在自然,樂在天倫!他似乎在效仿晚年的白居易。
他遠離紛亂嘈雜的現實,從事著品評古人(古人已無足畏了),無涉今人(今人是惹不起的)的勞作。這鄙小寧靜的“獨樂園”,似乎成了他自劃為牢的禁地,籬笆牆外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獨樂園”內這精巧玲瓏的江湖島嶼、苗圃花壇、翠竹蔓藤、茅屋亭臺,就是他的萬里江山。“讀書堂”裡的五千卷籍冊,就是他邀遊宏宇的扁舟,載著他在歷史的長河中,採擷著晶瑩的珠王,準備留給歷史的未來。籍冊中的千古人物,都已是他神交的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