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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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升者鼓樂登臺,遭貶者泣咽離京。諫臺沉寂,諫官無聲,歌頌“變法”成了時髦,議論“變法”成為禁忌。接著,元老重臣陳昇之罷相,歐陽修徙居蔡州,張方平出判應天府。
花謝了,葉落了,風雪臘月來了。在一片頌揚聲中,王安石與韓繹並肩登上宰相的高位。
宰輔上臺,一聲霹靂,宣佈“保甲法”在全國推行。為了宣揚“保甲法”出臺的聲威,皇帝趙頊詔令:
“元旦佳節,將在御南苑隆重舉行‘御苑射弓’。”
“御苑射引。二十年來不曾聽到的名字,今天重新出現了。這個“寓勵武於娛樂”的傳統節目,壓在箱底二十年之後,又要搬上舞臺。
“御苑射弓”。陌生而有趣的玩藝,年輕人打聽著、詢問著,年老人回憶著、敘舊著。當人們弄清這“御苑射弓”原是皇帝親自躍馬射箭、文臣武將陪伴騎射,以比技藝高低時,京都各行各業立即沸騰起來;這是第二個“菊花會”、第二個“萬燈會”啊!皇帝要親自出馬演出,又是一次終生難逢的樂事。普天下的富商大賈、文人墨客能不雲集京都嗎?賺錢的機會來了,酒樓、妓院、驛館、瓦藝、小攤又都忙乎起來。
於是,南御苑四周的妓院,酒樓,都掛起了銀鞍、金箭。《奔馬圖》走了紅運,張貼在家家戶戶的門上,成了隆冬季節大宋京都的吉祥物。
繁華的京都又變著花樣熱鬧起來了。
篇二十一
司馬光、蘇軾府邸
司馬光和蘇軾失意於朝廷·天宇間飄撒著晶瑩的雪花,飛揚著兩顆不懼寒冷的靈魂。
臘月,一陣罕見的大雪,從夜半時分漫天紛揚而落,覆掩了大地,覆掩了京都,覆掩了皇宮、街巷、酒樓、妓院迎接元旦佳節的花燈、綵帶、春聯、喜幛和滿街滿巷張貼的《奔馬圖》,覆掩了南御苑“射弓”的場地和半個月來幾千工匠修建的綵樓、看臺、跑道,也覆掩了董太師巷司馬光的庭院和外城西岡蘇軾的府邸。
雪,潔白無瑕,公平地對待著強者和弱者,喜者和愁者,得意者和失意者,並用雪水的寒冷和晶瑩,洗滌著人們臉上、心上的各色塗物。
司馬光庭院裡的一切,似乎都靜靜地沉入了昏眠,唯有假山上那株蒼勁虯枝的短松,在飛雪中抖擻抗爭,孤傲而充滿悽楚。
蘇軾的府邸,已成為一座冰雪封閉的方城。雪漫曲徑石階,冰裹樹幹校條。梨樹上的鳥鳴和梨樹下的歡歌早已絕音。
大雪仍在落著。
從這一年的五月起,蘇軾就很少走出這座方城。風雲驟變,雷聲不息,他不願走出這座方城去牽連朋友,朋友似乎也不願走進這座方城為他添亂,冷落便一日甚於一日。
七月,因策問出題“論專斷”而被皇帝停止開封府推官職務的詔令一出,他在剎那之間,就成了一個被皇帝端出來,掛起來,供人們觀賞的異端怪物。親朋目呆,師友失神,行人撇嘴,四鄰側目。任媽的頭髮全白了,夫人王閏之以淚洗面,子侄們不再嘻笑,歌伎琵琶、倩楚、胡琴等黯然失神,門房老人木訥無語,連遠在百里之外的弟弟子由(熙寧三年,蘇轍改任陳州教授)也一日三驚地來函詢問。
心酸,孤獨,屈辱!因忠貞而遭貶的進諫者。
蘇軾真的為老人、夫人、孩子發愁、憂心了。任媽已年過六十,還能經受得起千里貶途的風霜雨雪嗎?夫人季璋即將臨產,還能經得起顛簸折磨嗎?孩子,自己的、子由的,大的、小的,九條幼小的生命,何以飽其飢腸餓腹呢?
朋友們因受自己的牽連一個一個地被逐出京都了。歐陽(上非下木)(歐陽修之子)、張恕(張方平之子)、李常、黃實現時在哪裡?“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罪愆深重啊!沒有告別,其情可感;沒有送行,其疚莫贖。唉,就是能夠為朋友折柳送別,又能說些什麼呢?
在這無盡的孤獨、哀怨中,駙馬王詵悄悄地來訪了。把朝廷對“往復賈販”一案暗地查究的訊息,帶進了書房,帶給了還在夢中的蘇軾。蘇軾的思緒全亂了:
他驚駭——根本沒有料到朝政之爭會是如此的殘酷;
他憤怒——根本沒有料到對手會是如此的不擇手段;
他恐懼——根本沒有料到有人會操起朝制刑律之劍;
他悲哀——根本沒有料到這天外橫禍會是如此的荒唐。
他張臂狂笑,捶胸呼號:欺人啊,欺天啊,欺萬古不滅的神靈啊!
他咽淚嘆息,默默地吞下了這苦冤之果。他終於明白,自己的被停職、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