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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有一個深夜,張媽端著一盞煤油燈從後院走到前院,為兒子開門,兒子在門外抱住一個農村來的姑娘不放。張媽光著腳丫,就站在門裡候著。我赤腳站在閣樓的小木廊上,正好看到那個情景,張媽不敢驚動他們,又不好讓他們到屋裡,只是不時用手去遮護風吹著的煤油燈,燈芯的微光照著她苦惱的臉。
講共產黨帶領窮人鬧革命的革命小說,倒是可以從學校裡借到。千篇一律的描寫,也吸引我,我喜歡小說裡窮人要翻身得解放的那一股子氣。我也要翻身,第一要在家裡翻身。
母親的一件舊黑絨呢短大衣,她給大姐二姐四姐穿,一個接一個輪著空換。我想試一次都不行,母親說我穿上太長。四姐說,穿爛了,也不給你穿。半夜我恨不過,就對她說了“我要翻身!”
好吧,讓你翻個身!四姐在床上往牆根擠讓出一個地方。
那年我十一歲,我想穿母親黑絨呢短大衣,想極了。我終於等著家裡沒有人的時候。拿著剪刀剪掉大衣一截,用黑線把邊裹好縫上。我把改短的大衣穿在身上,喜滋滋的,覺得周身都暖暖和和。
事發後,二姐把我拉上閣樓,她取出小木廊倒掛在欄杆上的長板凳,放在二張床間,閂上門,逼我趴上去。
我緊緊抓著木凳的腳,眼睛盯著地板。二姐從床下抽出木柴,扒掉我的褲子,打我的屁股,嘴裡嚷著:“你還不認錯,還要犟?你恨啥子,你有啥子權利?”二姐那麼小的個兒,哪來的氣這麼狠地打我?我忍著淚水,就是不求饒。木柴刺鑽在屁股肉裡,沁出血來,二姐才住了手。
二姐橫了心打我的事,我一直未和人說,對父母也沒說。可能由於這件事,她對我另眼相看。同學捉了班上一個蓬頭垢面的女生身上的蝨子,趁我不注意放在我的頭髮裡。二姐發現我總是不停地抓頭髮,扳過我的腦袋一看,發現生有密密麻麻的蝨子。二姐用煤油澆了我一頭,找了塊布把我的頭髮嚴嚴實實包起來,不讓出氣。我頭悶眼花,約摸等了一個鐘頭左右,二姐才解開布。看著漂浮在臉盆水中的一片黑而扁的蝨子,我的面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用煤油悶死蝨子,使我的頭皮頭髮大傷,髮質細而脆,本來就不黑亮,此後就更加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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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1
大姐把我叫出去,說今天你別去上學,陪我。我也不願去學校,我不想見到歷史老師,他讓我等了個空,他誘騙少女,又欺侮少女。
在窄小的巷子拐來拐去,大姐停在糧食倉庫旁的一個院子門前,讓我一人進去,叫她的一個老同學出來。她這次回重慶,心神不定,老在找什麼人似的,象是故意找事做,好忘掉她又一次失敗的婚姻。我說,你沒有不敢做的事,你怕啥子?
大姐求我幫個忙。
“是個男的?”
“人小鬼大!女的女的,你快點進去。”大姐催促道。
跨入院門就是一大坡石階,比我家所居的院子小多了,住了幾戶人,我找到天井左手第一家,一個老太婆在剪乾紅辣椒,她聽我重複好幾遍話才說,“不在。”
我問,“啥子時候在呢?”
“不曉得。”老太婆不再理我了。
我走下石階,對站在院門口的大姐說了情況,大姐說,那老太婆是她同學的媽,即使女兒在,也不肯讓女兒出來。臭老婆子,耗子精!
她咕噥了幾句,說這個女同學和她一起下鄉到巫山,在同一個公社,以前關係不錯,為一點小事彼此就斷了聯絡。
大姐說1964年她到農村,一看同在一村的四個女知青,便再清楚不過苦日子開始了:一個母親是地主家庭出身;另一個是反革命子女;第三個,父親解放前隨部隊去臺灣,屬敵特子女;第四個,災荒年父母雙亡。全是家庭成份有問題的,被哄騙下鄉,都成為響應黨的號召的英雄。夜裡有猿猴啼叫,跟鬼魂在叫一樣,知青夜裡不敢單獨出門。這個原先樹木成林的地方,大辦公社大鍊鋼鐵大饑荒時,把樹砍毀了。知青住的村子還獨剩一棵很大的黃桷樹,知青沒柴燒,要砍樹。
農民說,砍不得,砍了要出事。
知青不管這些迷信,砍了,就此中了邪。一個女知青生小孩死在巫山,墳還在那兒。沒多久另一個女知青被區裡幹部霸佔姦淫,一直忍氣吞聲,最後和當地農民結婚,難產而死。當地風俗,產後死的只能夜裡12點後出葬。那是一個大雨天,天黑路滑,抬屍體的人和棺材全部跌下懸崖。
二個男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