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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國際媒體的寵兒:街頭巷尾,莫不談論,舉國為之震動。
牽涉到排外事件的德國人,百分之七十是二十一歲以下的青少年。這些青少年,
和極左的赤軍不同,沒有組織的帶領也沒有政治理念的支援。他們多半來自低收入
階層,失業,失學,酗酒。去年縱火殺人的十九歲青年拉爾斯,來自一個破碎的家
庭,母親在他九歲那年自殺死亡,他就在扶養中心長大,一向是個問題兒童。五月
犯案的是十六歲的克里斯強,沒有父親,母親常換伴侶。他解釋自己恨外國人的動
因:母親從前有個情人,他很喜歡。那個人經營的加油站有次被人搶了,據說是被
外國人搶了。克里斯強被警方逮捕時,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看德國的排外風潮,必須有這麼一個歷史焦距:在對納粹歷史進行自我批判的
過程中,德國文化形成了一個絕對的禁忌。對禁忌挑戰,不管是理性的或盲目的,
其實是青少年階層的特色。九十年代由青少年主導的反外風潮,究竟有多少是屬於
法西斯理念的推動?有多少是屬於青少年對一個龐大禁忌的盲目反抗?還等時間來
澄清。不考慮這個禁忌形成的歷史背景而遽下斷語:日爾曼民族主義復甦、希特勒
精神復活、納粹主義橫行德國等等,恐怕都是未經深思的危言聳聽之辭。
值得擔心的是,危言聳聽造成影響,將原來已經森嚴的禁忌再加幾道鎖,而導
致更強的反彈。每次事件發生,就有人提議將所有極右黨派指定為非法集團,以杜
絕影響。真那麼做了,無非使地上活動轉流地下,更難監督和控制。禁忌不化解而
增強,猶如在發炎的腫塊上塗辣椒水,恐怕只能誘使青少年更想狠狠咬它一口。
以“平常心”看待德國的排右暴力?歐美各國尚做不到,德國人自己也做不到。
事件發生,德國正派媒體極少自我辯護說,他們英國美國法國種族問題一樣嚴重雲
雲.反倒只是不斷地自我鞭策,討論如何讓外國人可擁有雙重國籍、如何給予外國
人投票權、如何教育下一代更寬容這種“好孩子”的反應舉止,也和那個禁忌
有關——德國人必須做個世界村裡的好孩子,他必須被打不還手,被罵不回嘴,理
性而自制。
任何心理學家都可以告訴你,在這麼強大的制約壓力之下,那個好孩子不變成
問題兒童才怪!事實上,殺人放火的拉爾斯和克里斯強就是九十年代的德國問題兒
童。就歐美其他各國來說,德國人的集體罪惡感或許是驢背上一個包袱,壓著不讓
它亂蹦,可是包袱太重,驢要反抗鬧病的。
寫到這兒有不舒服的感覺:這麼說,日本那頭驢子可更理直氣壯地不馱它該馱
的包袱了!?
國破山河在
——知識分子的心靈流亡
1
4年了! 你懷念那個從地圖上消失了的國家嗎?“選擇西德或是東德,”東柏
林長大的作家史勒辛格說,“就譬如要我選擇霍亂或是鼠疫,選擇一個豪華的或是
普通的大黑坑”東德不值得懷念,統一更不值得慶祝。只是每當電視上西德人
將東德說得如此不堪,好像30年的人生都是一場不好笑的笑話,他就覺得徹底的受
不了。
“西德和東德只是金錢的結合, 新婚夜或許有幾度性高潮,接下來的4年卻是
夜夜強暴。老實說,我並不在乎東西德的結合,只是頭痛怎麼結合了就無法再退出!”
2
東德時代炙手可熱的作協領導康特說:我不跟你虛偽,坦白地說吧!對,我不
得不懷念那被抹掉的國家,而且一丁點兒也不後悔曾經為她投入一切。
當年康特的書風行一時,東歐各國爭著翻譯搶印,還是全國莘莘學子的必讀作
品;現在,書絕版,沒有人願意再印。
不是由於言論箝制,而是,改朝換代之後,人的價值觀和品味也翻個了,沒有
人還認得出作品的意義。
他所懷念的,其實不盡是獨裁政治或共產制度,而是他自己的意義和重量;可
是他自己的意義和重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