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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子。誰送來就讓誰帶回去。一個‘文革’中的罪人,有什麼資格對黨的三中全會的政策說三話四?如果你想要送到中央去,就得寫一篇話表示自己對陳不滿的態度。你身體不好,何必在這件事情上花時間!”我的主張說得非常堅決。可是後來我知道他還是把它轉送給了鄧力群。不知他是怎麼考慮的。不過至今我還是認為我給他提出的意見是正確的,我感到在思想解放這一點上,周揚還是不那麼夠。
周揚把這篇文章轉出去之後,又引發了一段重要的故事。因為不在回憶“周揚和我”的範圍之內,就不在這裡寫了。
1996.1寫
1997.1改
周揚的目光
王蒙
如果我的記憶無誤的話——我從來沒有用文字記錄一些事情的習慣,一切靠腦袋,常有誤訛,實在慚愧——是1983年的歲末,周揚從廣東回來。他由於在粵期間跌了一跤,已經產生腦血管障礙,語言障礙。我到絨線衚衕他家去看他,正碰上屠珍同志也在那裡。當時的周揚說話詞不達意,前言不搭後語,以至盡是錯話。他的老伴蘇靈揚同志一再糾正乃至嘲笑他的錯誤用飼用語。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慚愧地不時笑著,這是我見到的唯一一次,他笑得這樣謙虛質樸隨和,更傳神一點,應該叫做傻笑。眼見一個嚴肅精明,富有威望的領導同志,由於年事已高,由於病痛,變成這樣,我心中著實嘆息。
我和屠珍便儘量說一些輕鬆的話,安慰之。
只是在告辭的時候,屠珍同志問起我即將在京西賓館召開的一次文藝方面的座談會。還沒有容我回答,我發現周揚的眼睛一亮,“什麼會?”他問,他的口齒不再含糊,他的語言再無障礙,他的笑容也不再隨意平和,他的目光如電。他恢復了嚴肅精明乃至是有點厲害的審視與警惕的表情。
於是我們哈哈大笑,勸他老人家養病要緊,不必再操勞這些事情,這些事情自有年輕的同志去處理。
他似乎略略猶豫了一下,然後“認輸”,向命運低頭,重新“傻笑”起來。
這是我最後一次在他清醒的時候與他見的一面,他的突然一亮的目光令我終身難忘。底下一次,就是1988年五次文代會召開前夕陪胡啟立同志去北京醫院的病房了,那時周揚已經大腦軟化多年,昏迷不醒,只是在喚他的名字的時候他的眼睛還能眨一眨。畢淑敏的小說裡描寫過這種眨眼,說它是生命最後的隨意動作。
周揚抓政治抓文藝領導層的種種麻煩抓文壇各種鬥爭長達半個世紀,他是一聽到這方面的話題就聞風抖擻起舞,甚至可以暫時超越疾病,煥發出常人在他那個情況下沒有的精氣神來。這給我的印象太深了。同時,沒有“出息”的我那時甚至微覺恐懼,如果當文藝界的“領導”當到這一步,太可怕了。
1981年或1982年,在一次小說評獎的發獎大會上,我聽照例的周揚同志的總結性發言。周揚同志說到當時某位作家的說法,說是藝術家是講良心的,而政治家不然云云。周說,大概在某些作家當中,把他是看作政治家的,是“不講良心”的,而某些政治家又把他看作藝術家的保護傘,是“自由化”的。說到這裡,聽眾們大笑起來。
然而周揚很激動,他半天說不出話來。由於我坐在前排,我看到他流出了眼淚。實實在在的眼淚,不是眼睛溼潤閃光之類。
也許他確實說到了內心的隱痛,沒有哪個藝術家認為他也是藝術家,而真正的政治家們,又說不定覺得他的晚年太寬容,太婆婆媽媽了。提倡寬容的人往往自己得不到寬容,這是一個無情的然而是嚴正的經驗。懂了這一條,人就很可能成功了。
就是在那一次,他也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導作家們要以大局為重,要自由但也要遵守法律規則,就像開汽車一樣,要遵守交通警的指揮。他還說到干預生活的問題,他說有的人理解的干預生活其實就是干預政治。“你不斷地去幹預政治,那麼政治也就要干預你,你干預他他可以不理,他干預你一下你就會受不了。”他也說到說真話的問題,他說真話不等於真理,作家對於自己認為的說真話應該有更高的要求。他在努力地維護著黨的領導,維護著文藝家們的向心力,維護著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出現的文藝工作蓬勃發展的大好局面,甚至為之動情落淚,殷殷此心,實可憐見!
在此前後,他在一個小範圍也做了類似的發言,他說作家不要驕傲,不要指手劃腳,讓一個作家去當一個縣委書記或地委領導,不一定能幹得了。
他受到了當時還較年輕的女作家張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