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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尊重,理解她位低而心不卑。可是,從今天他這句話中,可以看出,他並沒有真正理解她。她不高興地反問著:“難道功名成敗決定著男女情愛?”
他又採用了迂迴,文不對題地解釋說,他不過想讓她知道,他不能常來,並非他不思念她,他是在讀書。
他的解釋,反而更增加了她的迷惘。
新春佳節就要到了,河東君盡力排除縈迴在心中的霧幛,像孩子樣,等待著新春來臨。這是她和徵輿相識相愛後的第一個新年。佳節期間,他可以暫時放下書本,寬鬆幾日,他們又有機會在一起樂一樂了。
節前,他們就已置辦好了詩會所需茶點和年節食品,船伯喋喋不休地對她嘮叨開了:“過了年,你也十七了,與宋公子的婚事,也該讓他早日託媒來定妥才是。我總有些不”
河東君心裡又何嘗不這樣想呢!女子十三四歲就開始婚嫁了,她早過了出嫁年齡,她相信轅文愛她,這不就算定了;若是不愛,即使有媒人從中說合,那又有什麼意思呢!世界上的事,應該遵循瓜熟蒂落的規律。她雖然膽大,敢愛她所愛,但要她張嘴叫他託媒來提親,卻難以啟齒!她還不知轅文有沒有這份勇氣。她從心裡感激老人父親般的關心,但她卻不能把心裡的憂隱說出來,她故作嬌嗔地對老人一笑說:“大伯愁我嫁不出去?”
大伯對她簡直是毫無辦法,只有莫可奈何地搖搖頭。
出乎他們的意外,徵輿整個節期都沒有來,只派書童送過兩回約會的信,然而都失約了,這使河東君傷心。初五了,還不見人影,河東君又不得不悲嘆自己的命運了。一想起自己的不幸身世給她帶來的災難,肝腸斷裂,痛不欲生。她俯在書桌上,無聲地呼喚著:公子,你在哪裡?你為何不來?難道你也是個俗人,掙不脫偏見的羈絆?啊!天哪!幸福對一個不幸的人為何如此慳吝!可是,誰能回答她呢?
她的淚水浸溼了桌上的紙。一支歌彷彿來自雲天,又彷彿發自她的心底,那麼遙遠,又那麼貼近!她不就是《傷歌行》中孤寂的春鳥嗎?她不正在悲鳴嗎?有誰能解她的傷痛呢?她站了起來,淚珠滴落進了墨池,提筆蘸著淚水和著的墨汁,讓心裡的悲傷滾落在素宣上。
“愛娘!你?”
阿娟雖然沒正式讀過書,但跟著她日燻月染,已能讀通河東君的文字,她跟著她的筆鋒讀完了長達三十行的《傷歌》,不禁輕聲感嘆。
阿娟解理她的心情,她在思念宋公子!她遞過去一條絹帕。
河東君回頭看著阿娟,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幾時進來的?”
阿娟笑而不答,遞給她一沓紅紙寫的名帖。河東君隨手一扔,連是些什麼人送來的她都懶得知道。一些無聊的文人、紈�,變著法門想接近她。
阿娟走上前,從中揀出兩張。
她翻開一看,心跳不由得加快了,是轅文的!他向她恭賀新禧,又請她諒解他不能來的苦衷:“賀客盈門,身為長男,不便離開,明日詩會,再敘衷腸。”河東君看過後,不知是悲是喜,她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輕放下,又拿過另一張。那是子龍的。他在短牘中也叫苦連天,節日的應酬害苦了他,累得他筋疲力盡,請她諒解他沒能前來賀節:“詩友都已周知,明日詩會,全仗老弟鼎力為之。”
詩會!詩會在一個泛宅浮家的落魄女子的船上舉行!這在具有悠久文化歷史的雲間,定是有史以來的新聞!明天,就將震動整個華亭郡會。歷來文人視詩書為神聖,不使之近閨閣,她卻要做詩會的東道主!這訊息無疑是顆炸彈,要炸得那些冬烘先生目瞪口呆,驚得半死,死過回陽,就要大罵後生們侮辱了斯文。就像那次義賣後那樣,她當然要被指控為罪魁禍首了!她不在乎這些,也不怕罵。詩會的正式訊息就彷彿一股和暖的春風,閃進了她淒涼的心田,吹散了籠罩在那裡的陰霾。她又容光煥發了。
她當即手書一幅橫條“舟上詩會”,下具:“本屆會東柳河東君”。又命阿娟取下牆上所有飾物,留下空壁作張貼詩稿用。又寫一小札,令阿貴去龍潭精舍借食盒和椅凳。大家一齊動手,裡裡外外擦洗一遍,取出自用的文房四寶擺在桌中央。不到兩個時辰,詩會就佈置停當了。
她徘徊在簡潔雅靜的客艙中,想像著明天詩會的熱烈場面。突然間,徵輿的影像又闖進了她的心間,她對著映在心上的轅文問道:明天,明天!我們會有個好的明天嗎?
第二部分 河東君痴情斷琴絃第18節 河東君痴情斷琴絃(1)
舟上詩會的盛況,經好事者一附會,一傳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