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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顛簸,夜裡十二點到了場部。不知是誰先往這兒打了電話,場長、副場長,一溜七八個,迎候如儀,前呼後擁地把他送進了招待所的小樓。這使他十分掃興,本來盼望著體會的那點舊地重遊的親切感,全被這種官場的繁文縮節淹沒掉了,可惜。
今天一大早,他沒等有人來拜就離開招待所,先到場長辦公室來了,場長也是個剛復職不久的老傢伙,一見面就發牢騷,——勞改局遲遲不給場裡派新政委,搞得現在生產、管教、震災後的基建,還有揭批查運動、搭配各分場的班子、落實黨的改造政策、平反冤假錯案,還有生活,全場一萬多幹部、職工、家屬和犯人的吃喝拉撒睡,事事都得他這個當場長的躬親主持,吃不消!馬樹峰聽著,也只能心裡嘆氣,“你叫我怎麼辦?”他說:“抓緊找年輕的,接班!”
這真是個要緊的事,局常委的班子幾乎快成敬老院了;下面這些幹部也是青黃不接。找什麼樣的人來接班,什麼樣的人才算是合格的公安人員,這是他近來時時盤桓於心頭的問題。
頭上長角,身上長刺兒的當然不行,唯唯諾諾,難得糊塗的也同樣木行,一定得要那種有責任感的年輕人來接公安事業的班,要真正有責任感的人!這些年叫“四人幫”搞的公安人員的責任感都到哪兒去了?像那個本來並不複雜的311案件,為什麼叫一個外行加極左的甘向前就給活活搞砸了?那些當處長的、當科長的、當偵察員的,你們可不是外行,為什麼不敢堅持原則,據理力諫呢?
一想到這些,馬樹峰心裡就沉甸甸的,話自然也就說得少了。場長告訴他,上午機修廠要開先進工作者授獎大會,估計很熱鬧,建議他去看看,他同意了。
正要出門,獄政科長來了,看見他,很恭敬地垂手說道:“喲,是馬局長,您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剛來。你找我?”
“不,我找場長。市委政法部剛才來了一個長途電話,問磚廠犯人企圖越獄那個案子的情況。”
場長指了一下手,說:“你們各司其職,不要事事都找我。”
“他們電話裡說,是政法部領導要問的,要我們儘快報個材料到政法部去。還說,如果周志明挑動犯人鼓譟的問題屬實的話,也要儘快把處分意見報到檢察院去,還叫咱們先提個加刑期的意見供法院參考。”
畢竟是政法部領導親自垂詢,場長不得不鄭重其事了,“下面不是報過材料嗎,實不實?”
“我看沒問題,我們科的常松銘原來就是磚廠的文書,這件事的始末經過他都清楚,材料裡還有他的一份證明呢。至於周志明本人的口供磚廠領導是找他談過的,他態度極壞。
據磚廠老於反映,這個人自從入監以來,反改造情緒就很大,一直不認罪。雖說日供是證據之三嗎,可他拒不承供難道就不處理了麼?“
場長還沒答話,馬樹峰插問道:“是磚廠那個周志明?”
“就是他。”獄政科長轉過臉來,“對了,馬局長知道這個人,七六年公安部還來人查過他的事嘛。”
馬樹峰奇怪了,“地震期間的事兒,怎麼拖到現在才加刑?”
獄政科長解釋說:“因為那事出了沒幾天,就趕上主席逝世,然後又是粉碎‘四人幫’,所以一直沒騰出功夫來辦。”
馬樹峰皺起眉毛,說:“快兩年了,說不定犯人的思想已經有了很大變化。有錯兒的時候不及時加刑,等到他變好了,又補算舊帳,這對改造工作是很不利的,以後可不能這麼拖拉了。”
“就是就是,我們準備在以後的管教工作會議上專門研究一下。不光影響犯人的改造情緒啊,有時候連法律上規定的追訴時效雞給耽誤了。那麼,您看這個案子還報不報了?”獄政科長小心地問了一句。
“情況查實當然要報,不過不要提什麼參考意見,該多長刑期,由法院去判。”
獄政科長略略連聲地走了。他和場長乘一輛美國造的庫萊斯汽車去機修廠。這種老牌子汽車在南州市的大街上早就絕跡了,跑起來連吼帶喘的,很吃力。藉著路上同車的機會,場長叨叨不停地向他講著場裡的事情,可他此時卻沒有一點心思去聽,直把目光飄向車外。
車子老掉牙了,柏油馬路卻是新鋪的;路邊栽了許多小樹,細細的樹幹被草繩裹著,更給人一種弱不勝寒的感覺。老車,新路,小樹,真的,今年的冬天冷得出奇,小樹很可能會凍壞的。馬樹峰想著想著,忍不住打斷身邊那位場長的長篇大論,問道:“你見過周志明嗎?”
“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