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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賣了。好,晚上七點半。“說完,她匆匆扭身朝前屋的喊聲跑去。
施肖萌站在夾道里怔怔地發了陣呆,茫茫的心緒沉甸甸地堵在喉嚨上。她從後門走出去,坐車尋原路回到神農街。這一天,做飯、收拾屋子、看書,她機械地、發痴地幹著照例要乾的事兒,而真正的思緒卻陷入深深的訪煌之中。嚴君的意見同家裡是一致的,但比起家裡來,她的話似乎又格外有分量。“難道我真的是在幹傻事嗎?”她開始懷疑自己了,“我這到底是木是一時虛妄的衝動?我的決心真的那麼牢固嗎?在一個有十五年刑期的囚犯身上去尋覓無法實現的愛,去寄與菲薄的同情,對他有什麼意義,對自己又何以為了結呢?這些,自己以前並沒有認真地考慮和權衡呀!也許,嚴君是對的,家裡是對的,而我,我就是去了,就準能名正言順地見到他嗎?要是不去?不不!”公審大會的情景又浮現在她腦海裡,周志明那被人揪住頭髮而仰起來示眾的臉是那麼蒼白,那麼憔伴,那麼悲慘不忍一睹。這張臉在她心裡刺下了抹不掉的印跡,一想到這張臉,一股義無反顧的責任感便填滿她的胸懷,“他需要同情、需要憐憫,需要我,我得去!”
整整一下午,兩種思想在她的腦子裡此起彼落地翻覆著、摩擦著、鬥爭著,一會兒,她覺得應當實際些,一會兒,又覺得種種顧慮實在是一種市儈的計算。一直到去建國公園赴約的時候,她依然是矛盾的、徘徊的,她無法預料如果嚴君再說出什麼危言聳聽的勸阻話來,她此行的決心會不會徹底崩潰掉。
她是找了個去同學家串門的藉口才出來的,母親用戒備的目光在她臉上審視了好久,總算沒有攔她。來到公園門口的時候,離約好的時間還早十分鐘,她便站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等待著。
節氣已經過了立夏,天氣一天熱似一天,晚上進公園消夏納涼的人群紛至沓來,公園門前的空場上熙熙攘攘。天色慢慢幽暗下來,遠處電報大樓的大鐘已經敲過了七點半的一記示響,鐘樓的頂尖也被天邊餘下的一片黃昏薄暮的深紫,襯出一個近灰的輪廓,不一會兒,路燈亮了,青晃晃的光線水一般地潑在反光的馬路上,有種陰森森的視感。·她就著路燈看看手錶,已經快八點鐘了,仍然不見嚴君的人影,她決定不再等下去了。
她離開公園大門,正要沿道西的馬路走到公園汽車站去,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她,扭過身,只見嚴君穿一身便服,拎著一隻顏色素淡的尼龍布兜,朝她跑來。
“忙到現在,好不容易出來,車又不順。”她微微喘著,並沒有說什麼抱歉的話。
她們順著街往西走,都沒有急於說話,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擴充套件著。拐過街角,在路燈光照不及的暗影裡,嚴君停下腳步,說話了:“我,呆會兒還得去市西分局,你拿著這個。”她從尼龍兜裡掏出什麼東西,在黑暗中塞到肖萌手上來。
是錢!肖萌手指觸在那硬挺光滑的紙面上,她看到手上握的,是三張十圓面值的簇新的人民幣,木由慌亂起來。
“不不,我不能拿你的錢,我自己有辦法,我不要”她一迭聲地把錢推回去。
嚴君根本不去理會她那伸過來的捏錢的手,用一種極為果斷的口氣說:“我打聽了,得坐慢車,每天早上七點二十從南州郊區站發車,中午就能到自新河了,然後還要換坐公共汽車。
來回路費十二、三塊錢足夠了,剩下的,你給他買些東西吧,他不抽菸,買點兒糖吧,別買太高階的,犯人有規定的食品標準,太高階了就不讓他收了。“她頓了頓,聲調有點發顫,”你,多費心吧,··,謝謝你!“說完,扭過身,頭也不回地跑過了馬路,一輛剛巧進站的無軌電車把她帶走了。
這一切發生得那麼突然,肖萌手裡摸著那幾張已經被捏得發燙的票子,木然站在馬路邊上。從嚴君最後兩句話的聲音中,她察覺到了她內心的激動,而自己感情的波瀾也似乎被一種巨大的力量牽動起來,決心和勇氣終於重新凝結在一起,她毅然向車站走去。
但是,嚴君的某些細微的表情又使她困惑不解,“她幹嘛反要謝謝我呢?”在公共汽車上,她這樣想著。
二十三冷冷的站臺上,怯生生地打量著這個同剛才那輛小火車一樣老舊的小小車站。在一排簡陋的磚房旁邊,有些木欄杆向左右延伸,欄杆上早已膠滿了狼藉不堪的灰垢,唯一新豔的,是貼在上面的用粉紅紙寫的一條反擊右傾翻案風的大標語。
她提著一隻木大的提包隨著零落的乘客走出站臺。按嚴君的告誡,她沒敢買什麼高階食品,提包裡只裝了兩包普通糖塊,一包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