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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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產魚蝦,只有活鱉。活王八成了延安唯一的鮮活水產,一下出了名。蕭三的“洋夫人”也吃出了味道。
蕭三一家剛來勝利食堂,多吃西餐,一家四口必要四塊牛排。蕭三的兩個兒子虎頭虎腦,黑頭髮黑眼睛,黃面板,十分漂亮。慢慢地他們一家也改吃中餐,點一份炒肉絲,簡簡單單,吃飽為準。蕭三夫人很會點菜,糖醋里脊、青椒肉絲如此等等。我們勸她:“你來吃點西餐吧!”
她連連擺手:“不吃,不吃!吃甲魚!”
我們跟她開玩笑:“我們沒有甲魚呀,只有清蒸‘王八兒’。”
蕭夫人也爽快:“我吃‘王八兒’!”長長的兒化音,逗得我們鬨堂大笑。
獨擋門面開飯館
勝利食堂為招引顧客,購買了兩副撲克,一副象棋。沙師傅把撲克像寶貝兒一樣的收藏,只供給顧客娛樂,我們這些人只能玩一下象棋。史明愛玩象棋,愛看小說。他常常躲進一個旮旯,捧住一本厚書看入了迷。廚房裡眾人忙亂,才想起史明去哪裡了?史明幹活不認真,捏的包子下屜後,個個咧嘴流油,因而經常受批評。
勝利食堂門前就是延河流水。食堂裡的年輕人一聲呼喊:“到延河洗澡去!”扯下衣褲,光著屁股下了延河。我還記著四川溺水的教訓,不敢下河洗澡。師兄師弟幾個人捉住我的胳膊和腿腳,喊著一二三的號子,將我扔下延河。這是夏天,延河行著洪水,湧浪一下子把我撲入水裡,我想著四川人告訴的遇水求生的竅門兒,屏住呼吸。一會兒,我浮出水面,喊了一聲“救命”,浪頭又把我捲到水裡。史明在河灘上飛跑追趕,再跳進延河,把我拽上來。
“你真不會水啊!”
“我怎麼說,你們都不相信嘛!”
“真懸了,差一點沒淹死你。”
我說:“再往下面漂一漂,到了清涼山,非淹死不可,餵了王八!”
史明有主意:“今天的事兒,回去誰也不許告訴沙師傅。”
秋天的時候,武競天來勝利食堂,他說:“我給大家講一件事,我們有個紡織廠,從上海、天津、武漢來的工人給我們提意見,說延安有個勝利食堂、西北菜社、中山菜社、邊區菜社,我們工廠跟前連一個小飯館也沒有,想換換胃口都不可能。結果,邊區政府派幾個人,弄了個小飯館,開張三個月,賠得堅持不下去,交給我們中組部了。老沙啊,你看你的哪一個徒弟能夠獨當一面,派他去飯館。”
沙師傅說:“讓小李,李耀宇去吧!”
武競天說:“行啊,小李去那裡,可不許跟人家打架!在那裡不像在我們部裡,人家是顧客,說好說壞,你就耐心聽著,有什麼問題給我們送個信。”
我騎一輛破腳踏車,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到了紡織廠。飯館位於紡織廠門口,中間隔一條黃土公路。鋸齒形的廠房裡,機器的聲音晝夜轟隆。
飯館依山勢而建,在漫山坡下,以公路為基準面,掘進一個簸箕形的缺口,兩側土壁上架設幾根檁條,覆柳條“檳笆”,再覆穀草黃泥。實際兩間棚屋。棚屋的三面土牆被煤煙燻得黢黑,棚裡鍋灶瓢碗樣樣俱全。還有兩張土坯壘腳,上搭木板的“桌子”,凳子也是“死的”—— 一根一根埋入地下的木樁。
紡織廠有幾百名工人,老工人來自上海,青年女工來自各地。離紡織廠三華里,有一小集市,肉販子按時送來鮮豬肉和豬骨頭。我用豬骨頭熬出兩大瓦盆高湯備用。飯館燒煤用紡織廠的,白麵由延安送來。和麵切條備用,若當天麵條沒有賣淨,兌上清水浸泡一夜,明日和麵繼續使用。算過成本,喊出牌價,肉絲麵兩元邊幣一碗,炒肉絲、炒肉片每盤五元邊幣,還賣點兒零散高粱酒。
午夜,我封火睡下,常常有談情說愛的男女工人,溜達到半夜,要來吃宵夜。他們在棚外喊:“喂,小老闆,還有沒有吃的?給我們煮碗麵條。”我聞聲即起,來者不拒。捅開爐火,有溫在爐灶上的開水,兩碗湯麵瞬時做好。戀人們,頭挨著頭,眼對著眼,吃完香噴噴的肉絲麵,連聲向我致謝告辭。有一次,一位從延安趕來的知識分子,也是快半夜了,帶女友來吃麵,點了兩個炒菜,斟了二兩高粱酒,還有兩碗湯麵。臨走結賬,我張口就說25元,他稍稍楞了一下,付了賬。從此再也沒有光顧。事後,我還納悶:咋地多要人家飯錢?要說公家的飯館“宰人”,我也是祖師爺了。
每天夜晚,我把一天的帳目加加減減算一算,記個流水賬。張秀巖大姐教我的算術使用上了。
1941年春暖花開時,中組部通知我回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