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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的危險了。她順著野塘的邊兒,朝著往雨冢去的那條路往前走去。有的時候,盤錯的常青棘根或者叢生的蒲葦,會把她絆一跤;又粘又溼、一團一團的肥菌蕈會使她滑一下,因為到了這一季,荒原上就到處都長著菌蕈,好像碩大無朋的野獸腐爛了的肝肺。月亮和星星,都叫烏雲和密雨遮得一點兒也不露,好像它們都完全消滅了一般。原來就是這樣的夜,才叫夜行的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人類的記載裡發生過災變的夜景,想到所有的歷史裡和傳說裡那些陰暗、可怕的事蹟——諸如埃及最後的大災①,西拿基立軍隊的毀滅②,和客西馬尼的愁苦③。
① 埃及最後的大災:《出埃及記》第十二章第二十六節說:“於是在半夜的時候,耶和華把埃及人所有的長子,從坐在寶座上的法老的長子,……等都擊死。”
② 西拿基立軍隊的毀滅:《列王紀下》第十八章第十三節以下說,亞述三西拿基立攻猶太各城,第十九章第三十六節說:“當夜耶和華的使者出去,在亞述營中殺了十八萬五千人……”又見《歷代志下》第三十二章第二十一節以下。
③ 客西馬尼的愁苦:《馬太福音》第二十六章第三十六節以下說,耶穌被捉拿以前,夜間同門徒來到一個地方,名叫客西馬尼,就對他們說,等我到那邊去禱告。於是帶著彼得等同去;就憂愁起來,極其難過。耶穌禱告了三次之後,便有人來把他捉住了,以後受審被釘死。
遊苔莎到底走到雨冢了,並且在那兒站住了琢磨起來。她心裡的混亂和外界的混亂那種協調的情況,是在任何別的場合裡找不到的。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的錢不夠作長途旅行用的。白天的時候,她心裡讓種種情緒弄得七上八下,起伏不定,顧不到實際的問題上,所以就沒想到行囊必須充足這一點。現在她完全認清了自己的境地以後,就辛酸悲痛地嘆起氣來,身子就站不住,慢慢在傘下蹲了下去,好像她身下的古冢裡伸出一隻手來把她拖了下去似的。她這不是仍舊得作奴隸嗎?金錢哪,她從前永遠也沒感到它的價值呀。即便要使自己的蹤影在本國完全消滅了,金錢都是必要的呀。要是隻讓韋狄給她金錢上的援助卻不叫他和她一塊兒去,那是隻要多少還有一點自尊心的女人都不肯作的:要是作他的情婦和他一塊兒逃走——她知道他愛她——那又屬於卑鄙可恥的了。
無論誰,現在站在她的身旁,都要可憐她——可憐她倒不是因為她受了這樣狂風驟雨的摧殘;也不是因為她除了冢裡的枯骨,完全和世人隔絕;可憐她卻是因為她顯出來的另一種苦惱,一種從她的身體受感情的激動而輕微搖撼的動作上看得出來的苦惱。極端的不幸分明易見地壓在她身上。只聽淅淅瀝瀝的雨點兒,從她的雨傘上滴到她的斗篷上,從她的斗篷上滴到石南灌木上,從石南灌木上又滴到地面兒上,在這種淅瀝的聲音之中,能聽見跟它很類似的另一種聲音,從她的嘴裡發了出來。外界淚痕淋漓的景象,在她的臉上重複出現。她的魂靈依以翱翔的羽翼,都讓她四圍到處都是的殘酷障礙和阻攔,給觸傷撞折了;即便她自己能看出來,她很有希望到蓓口、上輪船、駛到對岸的口岸,那她也不會露出任何比較輕快松泛的意思來的,因為其餘的一切,還都是毒惡得令人可怕的呀。她高聲自己說起話來。我們想,一個女人,既不老,又不聾,既不痴,又不癲,卻竟會嗚咽啜泣,高聲自說自道起來,那情況一定是沉痛的了。
“我走得了嗎?我走得了嗎?”她呻吟著說。“要我委身於他,他並不夠那麼偉大啊!要他滿足我的願望,他並不夠那麼崇高啊!……假使他是叟勒,或是拿破崙麼,啊!——但是為了他而破壞了我的結婚誓言——那這種奢侈可就太可憐了!……然而我可又沒有錢,可又自己走不了!就是我走得了,那我這樣的人又有什麼幸福可言哪?我明年仍舊得跟今年一樣,勉強一天一天地挨下去,明年以後,仍舊又得跟以前一樣。我都怎麼要強來著啊,可是命運又怎麼老是跟我作對啊!……我就不應該有這樣的遭遇!”她在一陣悲憤的反抗中,癲狂昏亂地說。“哦,把我弄到這樣一個惡劣的世界上來,有多殘酷哇!我本來是能夠作好多事情的啊,可是一些我控制不了的事物卻把我損害了,摧殘了,壓碎了!曖呀,老天哪,我對你一丁點兒壞事都沒作過呀,那你想出這麼些殘酷的刑罰來叫我受,你有多殘忍哪!”
遊苔莎倉促離家那時候,老遠偶然看見的那點亮光,是從蘇珊·南色家的窗裡發出來的,那本是遊苔莎原先想到了的。但是屋子裡那個女人那時候正在那兒作什麼,她卻沒想到。原來蘇珊那天晚上頭一次看見遊苔莎走過去以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