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裁判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讓克林怨恨的是:夜色漸漸深了的時候,下起大雨、颳起狂風來。只見狂風把房子的四角蹭磨、擦刮,把簷溜吹得像豆粒一般往窗上打。他坐不安立不穩地在那些沒人居住的屋子裡到處地走,把小木片兒塞到窗縫兒和門縫兒裡,好把門窗發出來的奇怪聲音止住,把從玻璃上分離了的鉛框子再安到一起。就在這樣的晚上,古老的教堂裡牆上的縫子才裂得更大,老朽的宅第裡天花板上的舊汙漬才重新出現,從手掌那麼大擴充套件到好幾英尺。他的房子外面籬柵上那個小柵欄門兒,開開了又噶嗒地關上了,但是他急切地往外看去的時候,那兒卻又並沒有人;那種情況,彷彿是死人無影無蹤的形體,經過柵欄門,來拜訪他似的。
到了十點鐘和十一點鐘之間,他見費韋既然沒來,別人也沒有來的,就躺下休息去了,並且雖然心裡焦灼,卻一會兒就睡著了。但是既然他曾那樣急切地期待過,所以他的覺並沒睡得穩,約莫一個鐘頭以後,他很容易地就讓敲門的聲音聒醒了。他從床上起來,從窗戶往外看去。雨仍舊傾盆地下,他面前那一大片荒原,叫大雨潑得整個兒地發出一片沉悶的噝噝之聲。一片黑暗,無論什麼都一點兒也看不見。
“誰?”他大聲問。
只聽輕碎的腳步聲在門廊下移動,同時他剛剛能辨出一個女人悽婉的聲音說的這幾個字:“哦,克林哪,你下來給我開開門吧!”
克林興奮得臉上又紅又熱。“這一定是遊苔莎!”他嘟囔著說。要真是她,那她真是出其不意地回到他這兒來了。
他急急忙忙點起蠟來,穿上衣服,跑到樓下。他把門一下拉開的時候,只見蠟光照出來的,是一個身上叫斗篷嚴密地圍著的女人。她立刻往前走來。
“朵蓀哪!”只聽克林用一種沒法兒形容的失望口氣喊。“原來是朵蓀,半夜裡,又趕著這樣的天氣!哦,遊苔莎在哪兒哪?”
那個女人正是朵蓀,身上溼淋淋的,面上一片驚慌,嘴裡喘息不止。
“遊苔莎?我不知道,克林;可是我能猜出來,”她極度心慌意亂地說。“你先讓我進去歇息歇息——我就給你講。有人正憋著要鬧大亂子哪——我丈夫和遊苔莎!”
“什麼,什麼?”
“我想我丈夫要離開我,或者作什麼可怕的事了——我也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克林,你能去看看嗎?除了你,我沒有別人幫助我!遊苔莎還沒回來嗎?”
“沒有。”
她一口氣接下去說:“那麼那是他們要一塊兒逃走了!今天靠八點鐘的時候,他進屋裡脫口跟我說:‘朵綏,我剛看出來,我得出一趟遠門兒。’‘什麼時候?’我說。‘今天晚上,’他說。‘上哪兒去哪?’我問他。‘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明天就回來了。’他把話說完了,就去檢點他的東西去了,對於我一點兒也不理會。我等著看他起身,但是他可不起身,跟著天就十點鐘了,那時他說:‘你頂好睡覺去吧。’我不知道怎麼辦好,所以就躺下了。我相信他以為我睡著了,因為我躺下了半點鐘以後,他就上了樓,把一個橡木箱子開開了;我們往常家裡的錢存得多的時候,就把錢放在那個箱子裡;他開開了那個箱子以後,從那裡面拿出一卷東西來,像是鈔票。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把鈔票放在那兒的,我可一定知道那是鈔票。那一定是前幾天他到銀行去的時候,從銀行裡提出來的。既然他就出去一天,那他幹嗎用那麼些鈔票哪?他下了樓的時候,我可就想起遊苔莎來了,想起他怎麼前一天晚上跟她見面兒來著了——我知道他跟她見面兒來著,克林,因為我跟了他半路;不過你上我那兒去的時候。我可沒告訴你,怕的是你要往壞裡琢磨他,那時候我也沒想得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我當時想到了遊苔莎,可就躺不住了;就起來把衣服穿好了。我聽見他上了馬棚的時候,我就想到我得來告訴告訴你。所以我就悄悄地一聲不響下了樓,溜出來了。”
“那麼你來的時候他還沒真走哪?”
“沒有。親愛的克林哥哥呀,你能去勸一勸他,叫他不要走嗎?我說的話他是滿不理會的,他老拿他出一趟門兒,明天就回來那一套話來對付我;可是我不信那一套話。我想你勸他,他也許還能聽一點兒。”
“那我就去好啦,”克林說。“哦,遊苔莎呀!”
朵蓀懷裡抱著一個大包卷兒;現在她已經坐下了,就把那包卷開啟,跟著一個小嬰孩就在裡面出現,好像果殼裡的果仁兒一樣,——乾爽,暖和,絲毫沒感到行路的顛簸和風雨的吹淋。朵蓀把那小嬰孩急急地親了一親,才有了哭的工夫,一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