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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另外一部分。只見煙突的那一邊,放著一把長椅子;這種傢俱,遇到壁爐豁敞,非有強烈的氣流就難以使煙氣往上冒的時候,是一件必需的附屬之具。它對於張口很大的古式壁爐,和北牆對於庭園,或者東邊的林樹④對於一無遮擋的莊田,有同樣的功用。長椅子外面,蠟焰直顫動,頭髮直飄擺,年輕的女人們直打哆嗦,老頭兒們直打嚏噴。長椅子裡面,卻和樂園一樣⑤,連一點兒蕩動空氣的風絲兒都沒有;坐在那兒的人,背脊和麵部都同樣地暖和,並且令人舒服的熱氣把他們烘著,使他們的歌兒和故事,都自然地就唱了出來,說了出來,好像玻璃架子⑥裡的瓜類都自然就結出果實來一樣。
但是遊苔莎所注意的,卻並不是坐在長椅子上的那些人。襯著長椅木背上部的紫黃色,清清楚楚地露出一個面目來。那副面目的本人,那時倚在長椅子靠外面那一頭兒上,正是克萊門·姚伯,本地人都管他叫克林;遊苔莎知道那不是別人的。那時的光景,是最高度的倫布朗①筆法畫的一張二英尺大的畫兒。那位倚靠長椅子的人,雖然全身都可以看見,但是觀察他的人,卻只意識到他的面目,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來,那個人的面貌,究竟有什麼樣特殊的力量了。
① 倫布朗(1607…1669):荷蘭派畫家之大師,被稱為“陰影之王”,因為他畫畫兒,老是在一團陰暗裡,透進一線清晰但是有限的光線。
這個面孔,讓一箇中年人看來,是一個青年人的;但是讓一個青年人看來,卻又不大感到尚未成熟這種字樣的需要。其實是:有一種面孔,讓看了的人生出來的概念,不是日月逝去而年齡增長,卻是閱歷積累而經驗增多:現在這個面貌就真正是這種面貌之一。只用歲月來表示雅列、瑪勒列和洪水以前那些人①的年齡,倒還於實無虧,但是一個現代人的年齡,卻得用他閱歷的深淺來計算。
① 雅列、瑪勒列和洪水以前那些人:雅列活了九百六十二歲。瑪勒列活了八百九十五歲。見《舊約·創世記》第五章。洪水見《創世記》第六、第七、第八章。
這一個面目,生得很平整,甚至於可以說生得很秀美。但是這個人的內心,卻正把這副面目當作一方老舊作廢的書寫片兒①,把心裡所有正在發展的特點,一步一步地寫在上面。現在那上面還可以看得出來的秀美,不久就要叫它的寄生物——思想——毫不容情地侵蝕了;其實這種寄生物,本來也可以在一個它無可損害、比較醜陋的面目上進行侵蝕。要是上天不叫姚伯有那種令人消瘦的思索習慣,那別人見了他,一定要說他是“一個儀容秀美的青年”。要是他的腦殼稜角更加嶄然顯露,那別人見了他,一定要說他是“一個思想深沉的青年”。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之下,卻是心裡的沉思深念,在那兒摧殘外貌的端正清秀,因此一般人都把他的容貌算成奇特的一流。
① 書寫片兒:西方(特別是羅馬)古代以木料、象牙所作,用以寫信、記賬。上塗蠟一層,可颳去再用。近代者則用以寫備忘錄。“老舊作廢”,應指蠟層颳去多次,不堪再用的。
因為有這種情況,所以人們以隨便看他而開始的,都要以仔細琢磨他而終結。他的面目上,滿是可以看得出來的意義;他雖然還沒達到由於用心思索而面目憔悴的樣子,但是他那種對於環境有所認識的結果,卻顯然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在那班經過了平靜的學徒時期、又自己努力奮勉了四五年的人們身上所常看到的情況,和他這種正是一類。從他身上已經可以看出來,思想就是肉體的病害,同時從他身上也間接地證明:感情的單方發達、事物糾纏紛淆的充分認識,都不適於理想的形體之美。要使形體發育完美,本來就已經需要生命供給膏油的了,但是要使心智發揮光明,更需要生命供給膏油;現在這個面目上所表示出來的,正是兩種需要,取給予一種來源的悽慘景象。
哲學家站在某一種人面前的時候,老覺得思想家只是日趨衰亡的物質所組成,因而引以為憾;但是藝術家站在某一種人面前的時候,卻又老覺得,日趨衰亡的物質偏得思想,因而引以為憾。這兩種人,都是由各自的觀點出發而來悲傷感嘆精神和肉體彼此互相滅毀的關係。這種悲傷感嘆,也就是用批評的態度觀察姚伯的人心裡自然而然要發生的。
至於他的面部表情,那是一種天生的開豁爽朗,和自外而來的抑鬱沉悶作鬥爭,卻沒十分成功。那種表情令人看到孤獨寂寥,但它還表示另外的情況。就像生動活潑的天性通常那樣,一股神靈之氣,雖然在倏忽幻滅的肉體裡,含垢忍辱,遭到幽囚,而卻仍舊像一道光線一樣,從他身上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