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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把自己奉獻給他的信念:國家。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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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岩巖,海深深
調景嶺外頭,香港的街上,每年湧進來二十萬人。難民潮裡,有很多、很
多的孩子和少年。
蒙古族的席慕蓉在灣仔上小學,多年以後,像古時候的詞,有水井的地方
就有人唱,她的詩,在華文世界裡到處被人傳誦。人們問她,你的古典詩的基
礎在哪裡形成?她不直接答覆你,只是淡淡地說,她在香港讀小學的時候,老
師就教會了她背誦整首白居易的﹁琵琶行﹂。她不會講廣東話,但是六十年以
後,她還可以用漂亮的廣東話把﹁琵琶行﹂一字不漏地背出來。
白崇禧兵退海南島之前,十二歲的白先勇已經被送到九龍避難,文靜早熟
的白先勇上喇沙書院。原本沉浸在中國古典戲曲及文學的白先勇在香港第一次
接觸英文世界,也開啟了他對現代文學的興趣。一九三七年出生的中國孩子,
幼年和少年都是流離。他看過湘桂大撤退的火海,看過南京首都的上層生活,
看過上海的繁華與崩潰,如今看見一九四九的香港,看見戰爭的荒涼:﹁家裡
住著很多人,都是需要照顧的親戚和從前的部屬。大樓外面騎樓裡、走廊下,
全睡著人,街上也到處是難民。﹂
一九五二年才到臺灣,白先勇成為臺灣現代文學的先驅作家。
同一個時間裡,半歲的林百里被帶到香港。他在解放軍攻進上海前一個月
出生,營養極度不良。被母親抱在懷裡逃到新界,一家人租了大埔﹁將軍府﹂
宅院裡頭的傭人間,後面的弟弟妹妹陸續出生在這狹窄的石頭房裡。石頭房太
熱了,父親就在屋角里種爬藤,藤的青葉蓋滿了屋頂。
﹁將軍府是誰的?﹂我問。
﹁翁照桓。﹂
我睜大了眼睛,﹁百里,你在大埔家的房東是翁照桓,一九三二年淞滬血
戰中發出第一槍的國軍旅長翁照桓?﹂
是的,林百里說,他還清晰記得小時候,翁將軍把他叫到面前,給他糖
果,摸摸他頭,要他努力讀書,將來好好報效國家。
林百里在一九四九年後難民充塞街頭的香港長大。父親和一百萬其它難民
一樣,艱難地維生,在中環的香港俱樂部做會計。俱樂部大廳掛著水晶吊燈、
鋪著華麗的地毯,白人紳士淑女從大門瀟灑地進出用餐,華人用旁邊的小門。
父親告誡他,﹁你不可以到前廳去,那個門,是白人走的。﹂
父親就在側門後面那個只能放下三張小桌的房間裡工作。為了兒子的前途,父親讓長子百里跟在身邊。白天,百里去上學——搭天星小輪過海到尖沙
咀,然後改搭巴士到德明中學。大半的時候,為了節省那兩角錢的巴士車資,
十三歲的林百里寧可走路四十分鐘到學校。
晚上,父親看著百里做功課;夜靜了,就從辦公桌底下拉出兩張折迭行軍
床,在三張寫字桌之間勉強撐開,父子兩人就睡在那無法轉身的小房間裡。燈
一滅,香港俱樂部大廳水晶燈那華麗的光,就從門縫裡瀉進來一條細細的線。
這個一九四九年戰火中出生、流離中長大的孩子,六十年後,開創了全世
界最大的筆記計算機制造公司。
我問他,﹁十一、二歲的時候,住在香港俱樂部的﹃後門﹄裡,不準進入前廳,一出門又總看見中環光豔奪目的精品櫥窗,你有﹃難民小孩﹄的屈辱或不平感嗎?﹂﹁有屈辱感,尤其是看到白人和華人之間地位的差別,所以我的民族情懷是很深的,但是看到美麗的櫥窗,我沒有不平感,﹂林百里笑笑地說,﹁我只有想:有一天,我要買得起它——如果我要的話。﹂
秦厚修是從澳門上岸的,海上很黑,大船在海上劇烈地搖晃,等小船過來
接駁;從大船踏上搖晃得更厲害的小船時,踩空了,差點摔進海里。秦厚修帶
著一個還沒上小學的女兒,肚子裡還懷著一個,踏上澳門,馬上轉香港。丈夫
馬鶴凌在碼頭上焦急等候。
秦厚修得馬上找工作。她和親友合夥在青山道附近頂下了一丬洗衣店。然
後又在一九四九年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