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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的大型遊樂園——荔園,找到一份工作:收門票。
荔園開張,是一九四九的香港大事,付港幣五角,可以入場,摩天輪、碰
碰車、哈哈鏡、遙遙船、過山車,還有一個香港唯一的真雪溜冰場。
﹁可是,應臺你要知道,那時沒有票的,你丟錢進去,有一個閘門,我就
坐在閘門旁邊用腳踩一個控制,一踩,繳了錢的人就可以進來,每天就做這
個。一個月薪水三百塊錢,要養好多人。﹂秦厚修說。
荔園月薪三百塊?我想到,同一個時間點,錢穆創了新亞書院,自己的月
薪是兩百塊——現在我知道那是多麼微薄了。
﹁滿辛苦的,﹂我說,﹁馬媽媽,可是那時你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出生了,
你出來工作,誰管那吃奶的嬰兒呢?那時你先生也在找工作吧?﹂我問。
﹁家裡還有一個奶奶幫忙,還有姑爹,而且,逃出來的親戚那麼多,每天都有人來借錢,他們也幫忙。﹂
厚修的孩子在東華三院之一的廣華醫院出生了,馬家唯一的男孩。
父親久久思索,在這樣的離亂不安中,對孩子如何期待?
他為孩子取名﹁英九﹂。
這孩子長大以後,成了中華民國總統。介紹自己的時候,他會笑說,我是
﹁大陸醞釀、臺灣製造、香港交貨﹂。
﹁我也記得,﹂秦厚修說,﹁有一天馬爸爸說要去調景嶺,聽說救災總會
的人到那裡發救濟物資,結果回來了,也不過
發了幾塊肥皂吧?那時候,也有﹃第三勢力﹄
來找他,但是他沒去。﹂
﹁第三勢力﹂這個詞這麼順溜地從馬媽媽
嘴裡冒出來,讓我吃了一驚。很少人知道這是
什麼了,向來對政治沒興趣的她竟然記得。
一九四九年落腳在自由的香港,有很多關
心國是的知識分子,他們既無法接受共產黨的
意識型態,也不欣賞蔣介石的領導,這時美國已經開始在亞洲做大規模的反共佈局,提供資源,於是一個名為﹁自由中國運
動﹂的﹁第三勢力﹂,就開始醞釀了。中情局結合流亡人士,有計劃地訓練獨
立於臺灣之外的反共遊擊隊。
調景嶺有很多年輕的國軍官兵,也有很多失學失業的青年,不管是為了生
活的基本維持,還是因為胸中懷抱著經國濟世的熱情,當他們聽說有個學校招
生培訓,為了建立一個美好的﹁自由中國﹂,很多人去了。
學校設在塞班島;﹁塞班﹂,是殘酷血戰的代名詞,在關島附近,面積比
香港島略小,戰前是日本領土。一九四四年美軍強攻塞班,日軍戰死三萬多
人,守將南雲忠一自殺。三萬居民中,兩萬多人死於戰火,另外四千多個老弱
婦孺跳懸崖自殺。
受訓的年輕人學習爆破橋樑、搶灘登陸、打陣地戰等,還有跳傘。在塞班
幹校訓練一年零兩個月以後,學員就被送回日本基地,最後的主要任務是:空
投大陸。四人一個空投小組,選擇的空投點通常是游擊隊員的家鄉。山東流亡
出來的,空投山東;湖南出來的,空投湖南,因為你必須對那個點的周遭環
境,瞭如指掌。
在港大的教授餐廳裡與蔣震閒聊一九四九——對於像他這樣從一九四九年
的艱辛中白手起家的人,我有一種特別的尊敬。不知聊到了哪裡,我隨意說,
﹁我發現關於香港的﹃第三勢力﹄的資料特別少,問了很多香港人,也問不出
個所以然來,好像誰都不知道似的。﹂然後我給自己加點咖啡。
蔣震接過去說,﹁是啊,自由中國運動。﹂
我嚇了一跳,咖啡壺在我手上懸在半空——會把﹁自由中國運動﹂這幾個
字這麼不�